魏贤的口气一下子变得非常懊丧和疲惫,与之前的惊喜截然不同。
洛子衍试着站在魏贤的角度去想。
他可以想象得出来,这些年来,魏贤都在担负着什么。
被关在冷宫里的华兰依,整个华氏的没落,背后毫无靠山,而前方又有那么多想要对付他的人。
担忧,孤独,窘迫,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他可以想象处在魏贤这个位置有多么艰难。
“大哥。”他低声唤道。
“唉——”魏贤在里面长长叹了口气,“阿渲弟弟,你回来,是木竟然让你来救我的吗?”
“是。”洛子衍不想撒谎。
“你确定你救得了我吗?”
“我不知道,但我愿意试一试。”
“阿渲弟弟。”魏贤慢慢平静了起来,他透过这小小的窗口重新看向了他,“你娶妻生子了没有?”
洛子衍点点头,“有娶妻,还没有生子。”
魏贤的眉心深深蹙成一个川字,他喃喃道:“阿渲弟弟,那你回去吧,你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吧。”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已经来了。”
“这其中的艰险,我怕你经受不了。”
“我还没有试试看,你怎知我经受不了?”
“我在宫里快三十年了,在这里有多么艰难,我是知道的。”
“大哥。”洛子衍打断他,“艰难,我懂。但是我既然来了,我就一定会救你,我也会试着看能不能救我们的母后。我实话告诉你,来之前,我对你和母后毫无感情,可是来之后,我看到了你的模样。我知道了,我救你,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不救你,那我连我自己都会讨厌我自己。”
血浓于水,难道说放下就放下吗?
魏贤沉默了,半晌,他喃喃,“也许吧,我只是太害怕了,怕你最后跟我一样,甚至会——比我还惨。”
“不会的,大哥,我娶妻了,四皇子妃她是燕朝的公主,就算我失败了,父皇也未必真的把我怎样。”
“是这样——”魏贤的脸色缓和了许多,“那样的话,的确要安全很多。墨皇后这么多年来,虽然和父皇貌合神离,但是没有人敢去撼动墨皇后的地位的。”
洛子衍故意轻松地笑了笑,“所以呀,你还要担心我干什么。”
“呵呵,也是,我阿渲弟弟这般造化,必定要比我有能力和才华。”
“对了,大哥,我今天过来,来得并不容易,我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我也并不是来跟你聊这些的,我有其他的事情想要问你。”
魏贤忙道:“什么事?”
“大哥,这附近没有别人吧?”
“没有,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快点问,不要被人发现了。”
洛子衍直言道:“我已经在朝堂里站稳了,我现在准备好好调查调查你被陷害的真相,你刚刚也说了,步步都是陷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说来也话长了。”魏贤快速地回忆起来。
洛子衍也一条一条回忆着卷宗上的内容,“我派人偷来了给你定罪的卷宗,上面说,你私吞了军饷?”
“我没有。”魏贤否认道:“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我负责押送军饷很多次的,每一次都是完完整整的送到该送的地方。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蒙古边界的蔡琰将军递上了奏折,说军饷被拖了半年。”
“然后呢?”
“然后父皇问我,我说我都送到了。可是父皇派人去问那些将士士兵们,他们人人都没有收到。于是我仔细回忆,我终于想起来,最后一次运送军饷,我在蒙古边界那边被人灌了个伶仃大醉,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当时,当时我记得军饷是清点过的,然后我就回了国都。其他的,我现在也说不上什么来,到底是蔡琰在陷害我?还是我的军饷被人换了?我也想不通。”
洛子衍认真地记在心里,“那大皇子府邸里多来的金子?”
“那些也不是我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箱子里装的都是我的字画,可是打开的时候全部变成了金子。”
“那女人呢?你外面购的那些宅子?”
“宅子是我的,但是那些女人不是我的,我一个也不认识,这两间宅子我是早些年就低价买入的,当时图个便宜。后来一直闲置很多年,我几乎都快忘了我买过。结果谁知道什么时候里面搜出来很多女人。”
魏贤越说越气愤,“哪里有过的事情,全部都不是这样的。父皇就信了这些,把我关了好久。后来木竟然去求情,本来也要让我出去的,可我当时不知道。外面有人来送我酒喝,我那么惆怅,我就喝多了。”
“我明白了。”洛子衍听着魏贤的叙述,“原来一步一步都有人设计好了,就为了把你一直一直关在这里。”
“呵呵,是啊,是啊,我堂堂皇长子。”魏贤苦笑着,他突然又想起来道:“对了,阿渲,时间不多了吧?你来会不会很危险?”
“的确是快有半个时辰了。”洛子衍站起来,把食盒递进去,“大哥先吃东西,我说的我都记下了,我也一定会救你的,我先走了。”
“好,阿渲你一切都要小心。”魏贤担忧着,突然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阿渲,墨皇后也不是什么好人。”
洛子衍顿了一下,“墨皇后怎么了?”
“她——”
“里面还有人没有?!”
魏贤还没有说完,外面传来一声守卫的唤声。
洛子衍连忙故意哑着嗓子道:“快出来了!”
“快点,我锁门了!”
洛子衍没有时间听了,于是迅速地往外面走去。
他一路出了天牢,然后找到了之前的那处角落。
那守卫还在那里等他。
“殿下,你总算出来了。快点换衣裳,我们的时间不多。”
洛子衍很快换好了衣裳,换了条小路重新走回朝凤殿的方向。
朝凤殿里,烛影怀怀,杯盏交错。
蒙千言抿了一口酒,然后整张脸都皱起来了,“不行了,母后,这酒啊,实在太烈了,我还是等殿下回来再喝吧。”
“呵呵呵,你的酒量这么差呀。”墨戈意摇摇头,昂首就是一杯烈酒入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