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白色的伞骨,青绿色的伞。
蒙千言拿在了手里,“那太子哥哥,你呢?”
“我不用,东宫离着近,我一会就可以回去了。”
“那我——”蒙千言想要推脱,又想到自己是子衍骑马带她来的,而不是乘坐马车。
而这一会儿,墨苓已经起身走下了石阶。
蒙千言撑开伞跟在后面并行。
墨苓的身高还是很高的,可是太瘦弱了,宽大的衣摆在春风中飘荡。
她可以看得到他骨骼清晰的手臂。
他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她有点担心起来。
如今,皇上的身体不好。
太子的身体又这样。
那么日后,这皇宫里还能跟今天一样平静么。
走下石阶不久,一道素衣的女子快步而来。
手里举着一把同样颜色的油纸伞。
“阿苓,你怎么没有打伞?”
女子行至墨苓面前,把自己的伞遮在了他的身上,“出来的时候,我就叫你打伞,你看你,还是没有打。”
女子的眼神急切又心疼。
蒙千言看了她好大一会儿,才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是太子妃莫瑶。
虽然她身着一身素衣,可头上的金钗,却是东宫的妃子才有资格戴上的。
于是,她微微伏低了身子,“是莫瑶嫂嫂吗?”
她出了声,莫瑶才注意到墨苓身后站着的蒙千言。
她愣了一愣,而后猜道:“你是,意欢公主吗?”
“是我,嫂嫂。”
“哎。”莫瑶温柔地答应一声,又瞧见了她撑着的伞。
蒙千言解释起来,“嫂嫂,别怪太子哥哥了,我也是没有带伞,所以他给了我。”
莫瑶不好意思了,“阿苓,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墨苓是无奈的,轻轻蹙眉,“我想说,你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扑哧——”
莫瑶笑了,“是我错了。”
她的声音真温柔,就跟春日的阳光一样,她的笑容也真好看,就像太阳花一样。
墨苓看到她的时候,本来平静无波的眼神里出浮现了一抹温暖。
蒙千言忍不住道:“那太子哥哥,嫂嫂,我先回去了。”
莫瑶按住她,“不去东宫坐坐?”
“不了,这下雨,太子哥哥还是早些回去吧,我改天再到东宫拜访。”
“也好,那就不挽留你了。”
蒙千言告辞而出。
出了宫门,撑着油纸伞,往驸马府的方向走去。
雨丝淅淅沥沥地飘着。
身边凉凉的清风。
今天的街上,人比较好。
只有几个小贩推着推车在叫卖。
蒙千言想起了卧在床榻上皇上,也想到了在风雨里孱孱而行太子。
她太心疼皇上了。
众子夺嫡,太子孱弱。
这样将来的燕朝朝局,不知要经历怎样一番风雨。
如果皇上的身体好好的,太子的身体也好好的,是不是等将来,皇上万一退位,太子直接登基。
那些所谓的争斗也因此而消停下来了呢?
她想到了在启元山上见到的柳元道长。
柳元道长仙风道骨,也许会有什么办法呢?
想到这里,她决定去启元山一趟。
晚上,洛子衍回到驸马府。
蒙千言就跟他商议了这件事。
洛子衍开始时候有些犹豫,但后面还是同意了。
万一呢?
如果因此而换来朝局的安稳,也未尝不是好事?
于是,他同意了蒙千言的要求,但是也告诉她,这件事先不能让墨允知道。
他得去找个时机,再探一探墨允的口风。
若是登基称帝的人,不是墨砚,而是墨苓,他墨允又会怎样呢?
他们现在还不得而知。
蒙千言次日便行动了。
这天还是有些阴凉,时不时就飘些雨丝出来,蒙千言带了两把伞,骑着马出了驸马府的门。
跟随他的是,是洛子衍多年的亲信秦武。
京城距离启元山还是比较近的。
晨起去了,到晌午的时候也就到了。
“是这里吗?”秦武先下了马车,对着启元道观的大门问道。
蒙千言点头,“是这,你敲门吧。”
叩叩叩。
门敲响了一会儿。
里面一阵由远而近的奔跑声。
蒙千言笑了,高声道:“小智,小沅是你们吗?”
门吱呀一声打开,还真是小智和小沅跑了出来。
他们两个看到蒙千言,都露出开心的小脸。
小沅比划着。
小智笑嘻嘻的,“是呀是呀,姐姐又来了呢。”
蒙千言跳下马,“怎么样,看到我很高兴吧。”
“是呀,姐姐,上一回,你怎么连招呼都没有打就走了?”
“上回——”蒙千言叹了口气,“我呀,我以为我要死掉了,临死之前,万念俱灰,就一声没吭走掉了,你看,我现在好好的了,不是又回来看你们了么。”
“小智,小沅。”
里面传出柳元道长的声音。
紧接着,就看见柳元道长手持拂尘出了门槛。
他看见蒙千言,呵呵笑了,“来了?”
“嗯,来了,来看看道长。”
“进来说话吧,这两个孩子,不懂事,怎么不把客人带进来。”
“哎呀!”小智一拍脑门,“我忘了!”
“你这孩子。”
柳元无奈,领着蒙千言进了堂屋里。
几人在蒲子上坐下。
蒙千言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包袱,“对了,小沅,小智,这是带给你们的。”
“是什么?”小智冲了过去,往里面一闻,“哇,好香啊。”
“呵呵,是桂花糕,芙蓉糕,绿豆糕,还有一大把冰糖葫芦。”蒙千言一一拿出来,“喏,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你们拿去,跟师兄弟一起分享。”
小智看得眼睛都亮了,“姐姐,你真好。”
说着,抱起包袱就跑了出去。
柳元道长叹气,“这些孩子,我都快没有办法啦。”
“呵呵,道长,数日不见,你的身子骨还是那么坚朗。”
“还行还行。”
“上次我和子衍来叨扰,走得时候也没有打招呼,真是抱歉了,道长。”
“没关系,你们是准备慷慨赴死,还能怎样,跟老朽临终告别么?”
“咦,道长,你不惊讶吗?我又好端端地回来了。”
“人各有命,我担心也没用,惊讶也没用。”
“道长真是万事都看得开。”
“呵呵,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了,身体是好不了的。怎么样?这回你相公没跟你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