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是一瞬间,宜妃就变得又和往日的样子一样了。
仿佛刚刚那呆愣的神情,只是蒙千言看花了眼。
回到恒安宫里,宜妃就开始着手绣她的百寿图了,蒙千言站在一边,帮她理顺一条一条金线。
她暗暗静静地顺线,总觉得宜妃的目光在打量着她,可当她抬起头来,宜妃又在认认真真地绣图了。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不安。
陈宝义在牢房里的日子应该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宫里的传闻也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议论此起彼伏。
宜妃大概是听得厌倦了或者是害怕了,称病在恒安宫里,连每天的晨昏定省也不去了,饭菜也开始吃得很少,有时候,连眼神都是恍惚的。
晌午,又撤下一桌子的饭菜,蒙千言叹了口气,忍不住道:“娘娘,你真的不再多吃一点吗?这样子,对你的身体不好哇。”
“本宫没事,本宫只是没有胃口。你也看见了,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议论咱们恒安宫的,明明我们恒安宫什么错都没有。”
宜妃说着,有些委屈的味道。
蒙千言理解她的烦忧,就不再劝说了。
“好了,你累了吧,你去睡吧,本宫一会自己就会睡的。”宜妃说着,拿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隔壁屋子的门。
蒙千言往门外退去,听得宜妃在自言自语,“咦,这门是什么时候锁上的,唉,锁上也好,我这么多重要的东西,可都在里头呢。”
蒙千言听得这话,不由得一愣,同时朝着那个屋子的方向多看了一眼。
据她所知,那并不是什么稀奇的屋子,里面放着的只是她做绣品用的家伙式罢了,怎么会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宜妃开了门,就进去了。
蒙千言也退出了屋子。
晚上的饭,宜妃依然没有怎么动就撤掉了。
蒙千言也没有法子,看着夜深了,也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躺下了。
可是,她这一躺下,却根本一点困意都没有。
时间飞逝,她来了这皇宫里,也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距离皇太后大寿的日子也仅剩两个月了,两个月后,如果还是找不到证据的话,那么二叔很有可能被问斩。
想到这里,她又坐了起来。
她想到了放绣品的屋子,想到了宜妃白天的没头没脑。
或者,宜妃因为数日的压力,已经压得透不过气来了,已经精神恍惚了,所以,她无疑说漏了嘴了呢?
她不知道这样的几率有多大,但是但凡有可能,她都应该去看看。
那间屋子,在宜妃内寝的里侧,着实是她平日里一直没有进入看过的屋子。
她爬了起来,贴在门缝上,听着宜妃那边的动静。
宜妃似乎在翻身,一遍遍翻来覆去。
但很快,也进入了睡梦中,那里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她蹑手蹑脚下了床,推开了宜妃内寝的门。
宜妃吹了灯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月光映照着这屋子里一切摆设的轮廓,她按照平日里的记忆,找到了那间屋子的门口。
摸索下去,是上了锁的。
她又循着宜妃拿钥匙的位置,把钥匙找了来,轻轻打开了那把锁,然后慢慢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没有窗子,所以连月光都没有,她也看不到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于是,她不得不又点了蜡烛再次进去。
蜡烛照亮了整间屋子,蜡烛的气味也弥散开。
蒙千言的一颗心狂跳着,生怕被什么人发现。
她一一翻动着那些柜子,抽屉,和角落里的针线盒子。
可是,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呢?难道真的是白来了吗?”她喃喃。
她不信,她再次环视了一圈。
突然,她看见了她的脚下,有一块砖缝有些乖乖的,这块砖的砖缝似乎别别处都宽一些。
她蹲下了身子,使劲搬动了一下。那块砖就被她拿了起来,砖下面,竟然是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些书信,她一封一封拿起来看过去。
只见其中好几封都写着陈宝义的名字。
她心下一沉,终于,终于被她找到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一阵轻微的响动声传来,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外面,只见宜妃的影子倒影在墙壁上,宜妃又坐了起来。
她心里咯噔一声,一瞬间吹灭了蜡烛,以打滚的方式滚到了外面。
外面黑漆漆的,她蜷缩在角落里,看着宜妃的影子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朝着她逼近。
就在她的双足站在她的面前,宜妃又转过了身去,深深叹了口气,回去了床上。
这样一番折腾,蒙千言几乎是被吓破了胆,一动都不敢再动,以那样的姿势维持了一个时辰,确认宜妃又睡着了。
才赶紧锁上门,快步离开了。
这一夜,她翻来覆去睡得都很不好,但是,她也不敢再进去那间屋子了,她不知道要说被发现的话,自己会是怎样的下场。
翌日,蒙千言盯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伺候着宜妃的饮食起居。
“娘娘,你不吃了吗?那就撤下去了?”
“嗯,撤吧,本宫没有什么胃口。”
数日的胃口不佳,宜妃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精神。
这时,茵姑姑从外面走进来,行了礼,“娘娘,外面有人想要见你。”
“哦?是谁?”宜妃看向了外面。
“是一个宫女”。茵姑姑回答着,眼神却是闪烁的。
宜妃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对蒙千言挥了挥手,“桃花,你先下去吧,去御衣坊再取一些金线来。”
蒙千言出了门,却并没有走远,而是把取金线的任务交给了落英,然后自己留到了后门的墙根处,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有一个宫女装扮的人破门而入,一进去便跪倒在了地上,“娘娘,救命啊娘娘……”
宜妃一声惊呼,“表嫂,你怎么会在这里?”
“娘娘,我家老爷被抓去了顺天府,家都被抄了,本来,我也不敢怎样。可是,昨天顺天府的大老爷又把我们一家老小抓去审问,说我们家老爷犯下了很多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女人哭得嗓子都哑了,“娘娘,救老爷我也不盼望着了,可是我们膝下一儿两女总要保住的呀!求求娘娘你了,想想办法,救救孩子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