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白昼很长,天亦是亮得很早,何婉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屋子里燥热燥热的,她身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子渠,我们该起来了,时候已经不早了呢。”何婉婉轻轻摇摇洛子渠的身子。
洛子渠嗯了一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却又一下子睡了过去。
昨天喝了酒,又很劳累,所以洛子渠已经起不来了。所以,何婉婉也就放弃了叫他。
她抬起头,望着外面高起的日头,轻轻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从今往后,她也成为了洛家的一分子了。
早晚,她一定能超越过那个蒙千言的。
她下了床,唤外面的丫鬟,“阿春,阿春,你在干嘛?赶紧进来伺候我梳妆了。”
外面却没有阿春回应的声音,她有些不快,阔步去拉开了寝房的房门,只见房门外面却站着朱氏的身影。
朱氏一身褐红色绫罗裙裳,头上发髻梳得光亮,金簪子在日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金光,比起朱氏的体面来,何婉婉可就狼狈多了。
她忙低下了头,“娘。”
“哼,叫什么娘,你只是一个妾,你叫我三夫人就可以了。”
何婉婉低眉顺耳,“是,三夫人。”
“哼,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踩刚刚起来,真是没有教养的小地方丫头啊。”
面对朱氏的斥责,何婉婉有些委屈,“三夫人,我不是故意晚起的。实在是我有些累了,所以……”
“你累,难道我不累吗?我不一样起来了?现在,老爷都已经出门做事了,你起这么晚,居然还好意思狡辩。”
“不是啊,三夫人,子渠他不也还没有起来嘛?”
“你……”
啪!
朱氏扬手,一个耳光便打在了何婉婉的脸上,“子渠是谁,你又是谁?你就是个伺候人的身份,懂不懂?”
何婉婉被这这一巴掌吓坏了,登时跪在了地上,“是,我知错了。”
“知错了就赶紧起来,妾就是妾,妾更要守家里的规矩,每天早早起来去我房里问安。”
“是,我知道了。”
“哼,你动作快一点吧。”朱氏冷冷地说完,转身又带着一众仆人离开了。
何婉婉从地上爬起来,抚过自己疼痛的脸颊,忍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出来,怎么可以这样呢?
她才进门的第一天,朱氏竟然就打她一个耳光?
这日光这么明媚,她却周身泛寒,这一瞬间,她甚至有些后悔了,也许姨母说得对,妾不是那么好当的。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好像也没有了别的选择。
她擦去了眼泪,赶紧换上衣裳,梳好发髻,得体地来到朱氏的房里。
“三夫人,我给你问安来了。”
“嗯,这还差不多,这还像个妾的样子。”
朱氏瞥了她一眼,脸上挂着高高在上的神情。
要知道,朱氏作为三房一个庶出的儿媳妇,这些年在婆母和大嫂面前,那是卑躬屈膝多少年了,终于她也有了可以管教的人?
她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呢?
何婉婉现在已经十分讨厌这个妾字了,可是朱氏说的话,她又不得不听,所以只好低低的嗯了一声。
“对了,你已经进了我们三房的门,就要守我们三房的规矩。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子渠伺候好,然后到我这里来问安。还有,你要时刻记得你的身份,莫要去逾越。比如,你是妾,妾便永远不可以用正红,永远不可以头上戴金饰……”
这样,朱氏一条一条地交代下来,何婉婉连早饭都没有吃,就硬生生被朱氏的各项规矩调教了一个早上。
直到临近晌午的时候,朱氏才放过她,“行了,要守的规矩就是这些,你记下就好了。你对洛家应该也不熟悉,这样吧,叫阿春带你四处走走,该认识的认识认识,省得以后出了笑话。”
“是,我知道了。”
何婉婉出了朱氏的屋子,回去稍稍吃了一点东西,就被阿春带到了外面来,一处一处的指给她看。
“侧夫人,你看,那边是寿安院,是大夫人所在的院,大夫人可是咱们洛家的当家主母,是最最不能得罪的人。再往那一侧是芳菲院,是咱们大小姐住的。”
何婉婉一一看着,记着,“是,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这边,长廊走过去就是靖轩楼,也就是二少爷在的地方。二少爷的身份你也是知道的,可是咱们洛家最高贵的人。”
阿春说着这话,突然不知想起什么似的,故意揶揄道:“唉,说起来呢,二少夫人跟你也是一家出来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人家是高高在上的正房少夫人。”
“哎,你看,二少夫人过来了。”
何婉婉顺着阿春的声音看去,果然看见了蒙千言的身影。
她迈着宽大的步子走在最前面,一路往靖轩楼的方向走去,而她身后几个丫鬟,则抱着各式各样的华丽布料,还真是前呼后拥。
呵呵,她和她的日子,还真是天壤之别。
何婉婉的心里,就好像有一根针在刺。
难道永远永远,她都要被蒙千言盖住吗?
“行了,别看了,人家已经走了,咱们也该回去了。”阿春冷冷地说道,都不把何婉婉放在眼里。
何婉婉只能应声同意,没办法,谁让这个阿春是朱氏跟前的红人呢?她是不敢得罪的。
回到寝房里,洛子渠也醒了,何婉婉赶紧伺候他梳洗和用饭,然后目送着他出了家门。
洛子渠一走,这寝房里变得空荡荡的,何婉婉的心里始终就记着蒙千言那阔步走远的画面。
如果,如果她对付了蒙千言呢?是不是这个女人就不会总在自己的面前碍眼?
而且,她和从子渠口中得知过,其实朱氏和子芙等人都跟蒙千言有很多的过节。
要是她真的做到了,她想,朱氏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那么她的地位提升的日子才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她便在屋子里待不住了。她翻出了自己带来的一点金银首饰,用手绢包好,一路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