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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杜苏芮来了!(1 / 1)


一觉睡到上午九点,拉开窗帘,外面晴空万里。我起来洗漱,准备去养老院看老爸。

老爸年前脑溢血,我请了假在医院陪护了他两个月,后来他出院赶上过年,我们父女俩一起在家过了个年后,他趁我上班自己找了个家附近的养老院搬了进去。

他说,阿锦,你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好是谈恋爱约会的好时候,不能因为家里有个偏瘫的老爸要照顾,影响你恋爱结婚。

我本不想他去住养老院的,但是他说养老院好,有人管饭,有人管病,还有人陪他下下棋打打牌,比在家住舒坦。

最后,在看过养老院的环境后,我妥协了。毕竟我平时上班,老头子一个人在家是真的无聊,不如在养老院,有一帮老头陪他一起。

养老院就在我们家小区南门对面,隔着一条马路而已,走过天桥就能到,根本用不着开车。

我在北门的包子铺买了个包子啃,然后准备穿过小区从南门出去。

路过二栋的时候,我随意瞟了一眼二楼窗台,他不在窗前,不过窗户倒是开得挺大。

还没出南门,我手里的包子就吃完了。我又把豆浆的盖子拧开,把豆浆一口气也喝完了。

我是那种不管几点起床,都一定要吃早餐的人。只要有早餐吃,我会觉得这一天都很美好。

我到养老院的时候,老头子不在房间。同一个房间的胡大爷在房间里看书,见我来,乐呵呵地跟我讲,阿锦,你爸去跳舞了。

我笑了,我爸偏瘫,路都走不利索,还跳舞?

胡大爷把书一合,“你别不信,你别看你爸腿脚不好,他可会哄那些阿姨开心了,所以那些阿姨都愿意带你爸玩。”

夏天天热,我很少白天来养老院,来的时候一般只能看见我爸跟人家下棋,倒从来没看见我爸这么活泼的一面。

“走走走,阿锦,我带你去看看。”

胡大爷退休前和我爸一样,是警察,年轻时左腿受过枪伤,现在腿脚不好,距离稍微远点,都要坐轮椅去。

我推着他的轮椅,跟着他的指引来到养老院的舞厅,果然看到一群跳舞的老大妈。

然后,我从一群统一身穿墨绿色旗袍的大妈丛中,一眼看到了我爸。

他穿着一件花衬衫,宛如一只花蝴蝶在翩翩起舞,不过他的动作是笨拙了点,一只手被一个大妈拉着,一只手还拄着手杖。

胡大爷让我自己去找我爸,他要去找老同学唠嗑去了。

我向人群里的他招招手,他听到我的声音,急忙朝我挥手,然后“啪”的一声,手杖从他手里掉了。

本来就拉着他的大妈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别急,然后大妈弯腰帮他捡起了手杖,重新把手杖放回他的手里。

我又看着他跟大妈说了几句话,然后从人群中出来,向我走来。

我打趣他,“老头儿,你这是找到第二春了?”

老头儿瞪我一眼,“瞎说!你哪只眼看见了?”

“嘿,我很开放的,再说我妈走了那么多年,你给自己找个伴也是应该的。”

老头儿把拐杖递给我,然后挽住我的手,“你杜梅阿姨应该没有这个意思。”

“哦?”这么说,我家老头儿是有这个意思了?“要不要我帮你撮合撮合?”

“可别,你个死丫头,老爸的事也想管?我和你杜梅阿姨,我们就顺其自然。倒是你,老大不小的了,什么时候给爸爸带一个男朋友回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学校没几个男同事,接触的学生家长也是女的多,就算偶尔有男家长,那也是有妇之夫,我总不能给人家当小三去吧?”

“这孩子,净瞎说八道,上个月你李阿姨给你介绍的那个呢?人家不是挺喜欢你?”

“还说呢,”我用老爸的手杖戳了戳地板,“那人是个老烟枪,才二十六岁,就有十二年的烟龄,我就跟他吃了一顿饭,都觉得自己像在大烟馆泡了一整天。”

“你李阿姨倒是没说他抽烟。”他顿了顿,“其实抽烟倒不是什么大毛病,你看你老爸,不是也抽了一辈子烟啦!”

“所以你是臭老爸!”我在他肩头吸了吸鼻子,还真有一股烟味。他生病以后,一直答应我戒烟,看来并没有贯彻到底。

陪老爸在养老院绕了几圈,老爸就走不动路了,非拉着我去食堂吃饭,还说吃完饭邀请我看他们养老院下午场的老电影。

他神秘兮兮地说,“早点吃饭,咱们就能早点去占位子。”

嘿,我这个老爸,还挺鸡贼。

我们吃完饭到放映厅,还真没几个人,老爸拉着我挑了个绝佳的位置坐下,等待电影的放映。

其实离电影放映还有半个小时,老爸坐着坐着就打起了瞌睡,我把他的头向我的肩头移了移,让他靠着我休息。

他迷迷糊糊地说,“淑英,别动。”

淑英是我妈的名字,我妈走了快二十年了,老头儿一直记得她。现在我长大了,用老头的话说,我长得越来越像淑英了,所以他也开始常常把我当成淑英。

电影放的是很老的片子——《红灯记》,老头看得津津有味,但我说实话,真的是看不进去。

所以电影开始播放以后,睡觉的那个变成了我。

电影散场已经三点半,老头跟我说,“杜苏芮要来了,你早点回家吧。”

“杜苏芮?”我愣了一下。

“对呀,杜苏芮,台风。你没收到预警啊?”老头掏出手机给我看了一眼。

我这才发现,我手机两张卡连收四条短信,都是关于台风预警的。

这两天我也有关注到台风,但是我没想到,这次的台风居然会影响到我所在的龙城。

印象中,这还是头一次台风刮到北方来呢。

放映厅到老头的居住区还有一段路,我本来想送他回去,但是老头看外面风太大,摆摆手执意让我先回家。

“阿锦,这两天天气不好,你就不要来了。我在养老院吃得好睡得香还有的玩,开心得很。”

我点点头,独自离开了养老院。

过马路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老头一手拄着拐往前走,步履蹒跚。一场病,真的让他老了不少。

杜苏芮真不愧是能刮到北方的台风,我过马路的时候迎着风,吹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好在没几步路就进了小区,上楼之前,我准备在小区门口的超市屯点泡面啥的,未来几天不出门都没关系。

我又路过了二栋楼下,看到了坐在窗前的他。有点奇怪的是,这么大的风,他家的窗户居然没关。我多看了两眼,但是人家关不关窗户毕竟跟我没关系,我还是疾走两步去买我的泡面吧。

买好泡面零食,回家路上再看天,真有点“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我火速上楼,这种天气躺在飘窗上看天追剧吃零食,简直不要太爽。

是的,我喜欢看天,喜欢看朝霞,看晚霞,看白云,看乌云;还喜欢看星星看月亮;就连路过的飞机我也每次都要抬头看——准确来说,我喜欢看天上的一切。

因为我总觉得,淑英在天上,对,淑英,就是我妈。

开门回家,想着晚上也不会再出去,我直接洗了个澡换上了睡衣。我在浴室吹头发的时候,听到“咣当”一声响,赶紧出来查看,妈呀,我卧室的窗户居然没关!

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我的飘窗垫全湿了!!!

完蛋了,我的“躺在飘窗上看天追剧吃零食”的计划要泡汤了!

我赶紧站到飘窗上关了窗户,看着外面“哗哗”的雨,鬼使神差的,我又想到了他——就是那个二栋二楼的他。

他没办法给我们捡羽毛球,大概也没办法自己关窗户——不对,是肯定没法自己关,我的窗户要我站在飘窗上才能关,他家户型跟我家几乎是一样的,他坐在轮椅上怎么可能自己爬到飘窗上?

而今天这么大的风,这么大的雨,不关窗户的话,窗户会不会吹到楼下去?真要那样的话,不就成了高空抛物吗?

我一个人民教师,天天教育学生不能高空抛物,现在见到了有高空坠物风险的事,怎么能不去阻止危险的发生?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有点担心他。

那天给他送外卖在他家卫生间洗手的时候,我看见洗手台上只有一支牙刷,所以他应该是独居的吧。所以谁能帮他关窗户呢?

我直接穿着拖鞋下了楼,邻里邻居的,而且说起来,我也是受了他恩惠的(白看他的羽毛球教学视频),帮他这点小忙不算什么吧?

一栋和二栋之间距离很近,但是这么大的雨,硬跑过去,肯定得淋成落汤鸡。所以我准备走地下车库过去。

正当我为自己的明智决定而骄傲的时候,我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我现在跑过去了,而他家窗户已经关了,那我得有多尴尬?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去他家敲门之前,我得先再去外面看一眼,他的窗户到底有没有关。

我冒着大雨跑到二栋楼下往上看,他家窗户还开着,整栋楼上,只有他家窗户还开着。

我冲进他那个单元,电梯都没等,直接冲到了二楼,冲到了201门口,按响门铃。

和上次一样,迟迟没有人开。

不过我已经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坐轮椅,动作应该没有正常人快,所以等一下也没有关系。

果然,在我快把衣服上的水拧干的时候,他终于开了门。

他疑惑地打量着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我,“你……”

“我在下面看见只有你的窗户还开着,所以来帮你关一下窗户。”

“关窗户?”他愣住了,显然,他没有预料到一个严格意义上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居然热情到要帮他关窗户。

别说他,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你别跟我说你卧室的窗户已经关了,我上来之前特意去外面看过了,整栋楼只有你家的窗户还大开着。你别误会,我就是怕这么大的风把你家窗户吹下去砸到人……”

可能我的设想确实有些大胆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确实……还没关。”

他家门开着,我又浑身湿淋淋的,只觉得门口的风简直都要吹到我骨头缝里了。

我想起上次见他时,他那一吹风就抖个不停的腿。今天的风更大,他估计更不好受吧。所以我想赶紧进屋,好让他关上门,便说,“现在方便让我进去关一下窗户吗?”

他犹豫了一下,往旁边让了让,才对我说,“你进来吧。”

我的拖鞋上全是水,不,我全身都是水,我进了屋,却又不好意思往里走了。我窘迫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滴在地板上的水,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从门口的玄关柜里拿出一块抹布扔给我,“你穿着拖鞋在上面踩踩吧,免得鞋上有水滑倒。”

我把鞋底擦干,指了指他的卧室,他点点头,我才快速冲进他的卧室,爬上飘窗,把窗户关上了。

我舒了一口气,太好了,我避免了一次高空坠物啊。

我回头爬下飘窗,这才注意到了他这间卧室的与众不同——我看到了很多我从来没见过的东西,看起来和健身房的器械有些相似,但又不太一样。

我有心问一下,但是当我的视线落到墙角的轮椅上时,我还是选择了沉默,因为我大概明白了,这些东西,应该都是他做康复训练用的。

我默默走出他的房间,他正停在门口,拿着一块毛巾递给我:“新的,擦擦吧。”

我有些局促,毕竟严格来讲,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我就在他家用他的毛巾擦头发,是不是有些奇怪?

他见我不接,直接把毛巾扔给了我,“不赶紧擦一下,要生病了。”

好吧,既然毛巾已经到了我的手上,我不用倒显得是我太小气。

接着,他又划着轮椅到卫生间翻出了一个吹风机递给我,说道:“两个一起用。”

我吹头发的期间,他就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雨。一直到我吹干头发出来,他才回头。

“外面雨挺大的。”他说。

“是啊,好久没有这么大的雨了,而且,这居然是受台风影响。我在龙城几乎没有见过台风来袭。”

他点点头,“谢谢你特意来帮我关窗户。外面风大雨大,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我这儿待到雨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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