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打成球,我在家看起视频来。是舟舟转发给我的一个视频,她说:“阿锦,你想学打羽毛球的话,不仅要多练习,还可以多看看这种教学视频。”
我点开视频,录制的内容是一个男老师的动作指导。
莫名地,我觉得这个男老师有点眼熟。
我问舟舟他是谁,她回我:“你看帅哥都眼熟吧!这是我们一个学长,高我们好几届。前两年听说退役了,我们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是挺惋惜的。”
我又仔细看了一眼视频中的人,个子高高的,身穿运动衣显得很精神,很阳光。
“我大概是看错了吧,你学校那么远,我们这里也没多少人会报你们学校。”
“就是,不知道你咋看的。”
和体育老师聊完,我继续看视频,视频教学就是方便,我跟着视频中的人一点一点抠动作,直接在家比划起来。
我为什么会想要学打羽毛球,这个还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小时候,我家附近有块小小的空地,爸爸经常在那里和朋友打羽毛球。
他也经常带着我,“阿锦,你在场边千万不要乱跑哦!”
我当然不会乱跑,每一次看爸爸和其他的叔叔打球,我都入迷得很。
球拍和羽毛球激烈地碰撞,羽毛球总是会混合着风声飞得老远。我看他们打球,很想也加入他们,可惜彼时我只有五六岁,最多只能帮他们捡捡球罢了。
有一次,一个常跟爸爸打球的叔叔带了一个看起来比我大四五岁的哥哥,他把小哥哥拉到我面前,“阿锦,让哥哥陪你打一会儿羽毛球吧?”
我兴奋地拉起小哥哥的手,去旁边的角落里跟他一起打起球来——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羽毛球。
叔叔给了我们一副羽毛球拍,球拍都有我半个人那么高了。
我不仅不会发球,甚至连拍子怎么握都不会。
小哥哥耐心地教我,“阿锦,你是叫阿锦对吧?你看,你把你的手像我一样握在这里,不能太靠上,也不能太靠下,要在中间的位置。”
我学着他的样子,右手握拍——好像也不能叫握,因为我的手小,只是勉强抓起拍子罢了。
小哥哥开始和我一起打羽毛球,他发的球轻轻的,我虽然第一次打羽毛球,但是几乎每次都能接到他的球,“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很有天赋?”
我向小哥哥求表扬。
“是啊,阿锦很厉害!”对比之下,小哥哥在场上东奔西跑,已经出了一头汗,似乎我的水平真的比他高不少。
我们打了一会儿,刚才带小哥哥来找我的叔叔来了,“阿楠、阿锦,两个小朋友,打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吧,叔叔今天请你们去吃肯德基!”
原来小哥哥叫阿楠。
爸爸也走过来,“阿锦,今天爸爸有事要处理,你今天跟阿楠哥哥玩好不好,等爸爸办完事就来接你。”
我点点头。
后来,只要爸爸有事不在家,就会把我托付给阿楠哥哥和他的爸爸。
阿楠哥哥就会陪我一起打羽毛球。
不过也就那一个暑假,暑假过后,阿楠哥哥就走了。等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我的胸前已经扬起了红领巾,我成了一名小学生。
阿楠哥哥还是来过暑假的,他会教我写作业,还帮我画过手抄报呢!他的字很漂亮,写出来就跟印刷的一样。
记忆中的二年级暑假,我几乎整天都见不到爸爸。我只知道,妈妈生病住院,爸爸要在医院陪妈妈。
我也想去医院,可是妈妈不让我去。
她决定住院那天,躺在家里的床上,摸着我的脸颊,跟我说:“阿锦,爸爸陪妈妈去看病,你自己要乖乖的呀。等妈妈看好病,就回来陪我们家阿锦。”
她那个时候精神已经很差了,说两句话,中间停了三回。
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那个暑假,我几乎天天跟阿楠哥哥在一起。
阿楠哥哥带我去河边看别人钓鱼,河水不深,有人在里面游泳。天气很热,我也想下水,结果阿楠哥哥一把把我拉开,再也没带我到河边去。
阿楠哥哥又带我去图书馆。我们坐在楼梯边,一看就是一天,每回从图书馆出来,都要到下午四五点,阿楠哥哥就在路边买一个饼,我一半他一半。他掰饼子的技术很差,每次都是一半大一半小,然后每次,他都先拿走小的那一半,然后揉揉我的头发,“阿锦,你要多吃点长个子。”
报到前一天,阿楠哥哥本来要走了,可是上车前,听说我妈妈去世,他又留了下来,多陪了我两天。
我问阿楠哥哥,什么是去世,阿楠哥哥看着我好久没有讲话。
“其实我知道的,阿楠哥哥,爸爸说,去世就是去天堂了。妈妈走之前给我留了小纸条的,还是我在书桌抽屉最下面发现的。她说:‘阿锦,妈妈要是去了天堂,你想妈妈的话,就抬头看星星。’”
“阿锦想妈妈了吗?”阿楠哥哥拉着我的手问。
我点点头,我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她了,怎么能不想她。
那天晚上,阿楠哥哥偷偷带着我爬上了屋顶。五层楼的屋顶,还是很高很吓人的。不过有阿楠哥哥在,我好像也没那么害怕。
“阿锦,你看,天上的星星。”
我跟着阿楠哥哥一起躺在楼顶上,晚上的风有些凉,阿楠哥哥把他的外套给我裹在了身上。
星星很多很亮,我不知道哪一颗才是妈妈。
“阿锦,妈妈就是朝你眨眼睛的、最亮的那一颗星星。”
我对比了半天,终于留下了一颗最亮的星星,“阿楠哥哥,你看,那颗星星就是妈妈!”
我指给阿楠哥哥看,阿楠哥哥却没有看星星,只是看着我。
“阿锦,”他轻声唤我的小名,却什么也没说。
我和阿楠哥哥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我小学六年级的暑假,他只来我们这边呆了一个星期,他临走的时候对我说,“阿锦,好好打羽毛球,长大了来找我比赛。”
可惜后来,一直到我上了大学,没有再见过阿楠哥哥,也没有再打过羽毛球。
直到工作以后,认识了舟舟,我才重新捡起这个不算爱好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