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第二天许氏没有早起,也没有忙着到镇上开店做生意。而是带着素光和芸香,慢悠悠把屋里屋外都收拾干净了,找村里人雇了一辆驴车,把能用的能带走的家具碗盆等物都装上了车,一股脑儿拉到聚兴面馆去了。临走前还特意带着两个女儿到上官大郎坟前烧了纸钱。
母女三个并伏历跟在驴车后面走,素光挽着许氏的胳膊笑道:“娘终于想清楚了,决定搬到镇子上去住了。”
许氏叹息:“是啊,早就该搬过去的。唯愿从此以后,你祖母和你二叔一家子不要再找我们的麻烦才好。”
“唯愿如此。”素光口中附和,心里却道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钱氏江氏就跟那牛皮糖似的,粘在身上撕都撕不掉,哪是搬个家就能甩掉的。有些问题啊,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一次性从根子上解决清楚。不过,若是钱氏江氏当真识相,以后再不来打扰她们,素光也乐意睁只眼闭只眼,若是她们一家子不知好歹,还要打她们家的主意,那素光也打定主意,绝不放过她们。
许氏以往去过镇子上很多次,没有哪一次的心情像今日这般复杂,有几分解脱的喜悦,又带着割舍不下的沉重。一行人已经走出村子老远,许氏回头望了望,依稀能看到山坡上上官大郎的坟墓,住了许多年的屋子也在树林后面露出尖尖一角。
这一走,恐怕只有秋日里收割稻谷和麦子的时候才会回来了。再就是给上官大郎扫墓的时候,会回来看一眼。越往后去,恐怕越不会回来了。
许氏低头擦了擦干涩的双眼,今日是乔迁之喜,合该要笑的。
素光瞥见许氏低头的动作,拉住她的手:“娘别想多了,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爹在九泉之下看到我们过得好,也会跟着开心,他也盼着我们搬到镇上去呢。”
许氏笑了笑:“你说的对,我们要把每天的日子都过好,才不算辜负了。”
一行人忙到下午快傍晚的时候才回到面馆。樱桃初来乍到,不像伏历那样有胆子和决断,一个人就把面馆开起来了,再说店里的头头道道很多,她什么也不懂,也不敢东碰西碰,却早早起床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早和中午没看到许氏等人的身影出现,樱桃便估摸着她们晚上才会回来,把着时间蒸好了米饭,菜也清洗干净了分门别类放在案板上,只等人一回来就炒菜吃饭。
许氏见着樱桃这样细心勤快,心里很是感动,把樱桃狠狠夸赞了几句:“多亏有樱桃在,我们到家才能吃上口热乎饭,家里这热锅热灶的,看着就舒服暖心。有樱桃在,我再也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了。”
倒是樱桃有些受宠若惊:“姑母言重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我负责做饭,我娘到地里干活儿,我看着快到饭点儿了就把饭菜备上,她回来后刚好能吃口热乎的。”一边说话,一边麻溜地揭开锅盖,待油烧热了,滋滋炒起菜来。
素光坐到灶台下帮她烧火,也笑:“以后谁能娶到表妹可真是好福气。”
樱桃准备的素菜居多,炒青菜,南瓜汤,凉拌黄瓜等,唯一的一个肉菜还是昨天中午伏历炒剩下的辣椒炒肉。但是对于许氏等人来说,有吃的就不错了,遂没人挑剔什么。饭桌上,许氏对樱桃道:“好孩子,想吃什么只管开口,不拘是肉,鸡蛋,还是糖,只要是家里有的,你都尽管吃,别跟姑妈客气,姑妈家里别的东西没有,总还能让你吃几顿饱饭。你看你素光姐姐,以前因为吃得不好,整个人就跟那小豆芽似的,又细又小,皮肤还黑,现在吃了几顿好的,都给养回来了,还比从前高了不少。”
素光嘻嘻笑着夹了一筷子炒肉到樱桃碗里:“就是,你看我,胳膊粗了一圈儿,干活儿可有力气了,咱们别学那些什么女孩子要吃得少,弱不经风才好看,咱们只管把自己吃饱了,把身体吃舒服了,吃开心了才好。”夏日里穿的衣料少,她抬手时,雪白的腕子就露出来一截,明晃晃的从伏历面前飞过去了。伏历低头夹菜,目光端正。许氏和素光也不讲究雇主不雇主的,把伏历当自己人对待,大家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樱桃点着头接过素光这一筷子菜,鼻子有些发酸。以前在家的时候,但凡有点好吃的,娘都要先紧着弟弟爹和奶奶吃,有口剩下的也要让着妹妹,她从未被人如此捧在掌心里过。
樱桃就想,姑妈和表姐待我真好,以后一定要好好干活儿,好好听姑妈和表姐的话,报答她们。
吃过晚饭,樱桃本要抢着收桌子洗碗,却被许氏和伏历抢先一步,素光拉着樱桃到院子里:“也别整日都想着干活儿干活儿的,人生几十年,有的是你干活儿的时候,也该适当的躲躲懒。比如这时候,太阳要落山了,地上凉快起来,到镇子上转一转看一看,多好啊。”
樱桃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素光,点头说:“我都听表姐的。”
这反应倒是把素光逗笑了。
一转身,瞧见芸香坐在门槛上,抱着小白,望着外面行人稀疏的大街,脸上有些闷闷不乐。
素光走过去,蹲下身问妹妹:“想什么呢?今儿从村里来镇上的路上就没怎么听见你说话,有心事啦?到你的小房间看过没有?还喜欢吗?”家里人口一下子增多了,芸香一个小娃娃,许氏没有为她开辟单独的房间,而是在自己那间卧房里隔出一小块地方,放了一张小床和一个小柜子,给芸香当房间使,主要是方便许氏照看她。等芸香长大些再给她布置闺房。
芸香不懂什么心事不心事,不开心都挂在脸上,她嘟着嘴问素光:“姐姐,是不是以后我都见不着佑哥哥了?”
哦,原来是舍不得小玩伴儿呢。
素光默默她的头:“怎么会呢,以后你回村子的时候还可以找佑哥哥玩儿,他来镇上的时候也可以找你玩呀。”
芸香高兴起来:“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村里啊?”
“这个……可能要等几天,姐姐知道芸香很想明天就见到佑哥哥,但是我们暂时不回村里去了,以后这里就是芸香的家,芸香把对佑哥哥的想念攒一攒,等见到佑哥哥的时候就拿出来与他分享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