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儿，为师记得，你好像就是从梁州城被卖到合欢宗的吧？”
沈千月眯了眯眼睛，梁州可是个好地方。
是司九冥灰暗人生中的一段痛苦记忆，小八给她传输的信息表明，司九冥曾被人关在梁州城的地下拳场，当做牲畜一样被被囚禁在笼子里。
每日靠和各类妖兽魔兽们搏斗来换取一口饭吃。
为了活下去，他在地下拳场被囚禁了五年。
也就是说，他从十二岁起，就开始每天都过上了和死神博弈的日子。
如果不是他魔种的体质特殊，再加上这小子的求生欲十分强烈，只怕是早就叫那些妖兽们吃进肚子了。
“是，弟子曾在梁州待了五年。”
“如此，你心中定然对梁州怀念无比吧？”
司九冥面色一僵。
怀念吗？
不，并没有。
有的只是无穷尽的冷意罢了。
“师尊到底想要说什么？”他可不认为师尊只是随口一提。
沈千月笑眯眯地看向他：“自然是为师想去看看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呀！”
司九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地下拳场。
拳场在一家青楼下面，整个拳场呈现方筒圆形状，进去的第一眼就能看见方筒之上的楼层之中关押着无数的妖兽和魔兽。
伴随着鼎沸的人声，兽类们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不断发出低吼咆哮。
站在第三层的位置往下看，今日对战的，是一名体型瘦弱的少年，大概是刚化成人形不久，身上还保留着一些兽类的形态。
就比如他头顶上那两个毛绒绒的狐狸耳朵。
“哟，真是稀罕了，居然能在这种地方瞧见九尾狐。”
沈千月一眼便瞧出了那少年的真身。
不过很可惜，原本有九尾，看他现在的样子，只余六尾了。
九尾狐族每失去一条狐尾，修为便会对半减。
且瞧他那样子，三条狐尾还不是自愿断掉的。
“师尊？”
司九冥在她身旁喊了声，沈千月勾了勾唇：“为师瞧着，那底下与兽斗的少年，和你倒是有几分相似。”
少年眼神一暗，道：“九尾妖狐本就罕见，能够被困在这里，定是整个狐族都已经被覆灭。”
“所以，师尊这是动了恻隐之心吗？”
他可不记得师尊何时这般好心仁善过了。
她的仁善，从来都是伪装出来的。
沈千月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正在与野兽搏斗的少年。
失去了三条狐尾，身上所剩灵力本就不多了，而今在他面前的，还是一头百年以上的魔兽。
论体型，那魔兽一巴掌就能将他给拍死。
倒也胜在那少年动作敏捷，招式刁钻，几个回合下来，双方也都分不出个上下来。
“他被囚禁在这里有多久了？”
沈千月想着，司九冥刚从这里出来不久，说不定俩人还认识。
“他身上还未被烙上奴印，应是刚抓进来不久的。”
是吗？
这地下拳场虽然混乱，倒也没人敢在这里头闹事，光是沈千月察觉到的，金丹修为的守护者就有五六个。
更别说那些她察觉不到的了。
“你的奴印呢？”
提及奴印时，司九冥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耻辱的神色。
不论是魔族还是妖族，被印上奴印，都是一辈子最为耻辱的事情。
因为奴印是被烙印在他们的灵魂之中的，一旦被烙上，这辈子都将无法在将其摘下了。
她伸手在司九冥额头上轻轻一点，一道黑色象征着耻辱的奴印立马出现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沈千月拧眉：“我的弟子，身上可不能出现这种脏东西。”
“师尊是要替弟子去掉这奴印吗？”
“有何不可？”
司九冥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奴印一旦被烙印到了灵魂上，便是没有办法被抹除的。”
“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法子的，若你与为师缔结契约，契印便能覆盖了你的奴印。”
和她缔结契约？
司九冥看她的眼神渐渐有些不对了。
沈千月哪儿能不明白他心里想的什么，当即说到：“这世上缔结契约的方式有很多种，除了伴侣之间的姻缘契，还有生死契。”
生死契？
“所以……师尊是要和我缔结生死契吗？”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
生死契从来都不是可以轻易缔结的。
因为一旦缔结，契约双方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怎么，害怕了？”沈千月嗤笑了声，说：“小九儿放心，为师知道自己这一生树敌无数，自然不会将为师的命和你的命绑在一起。”
“生死契也分主次，为师若为主，一旦身陨，你便能获得自由，奴印也会消失。”
“不可！”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拒绝，少年抿唇，脸上是一派坚毅的神色。
“不过是个奴印罢了，倒也不必让师尊这般费心。”
哪怕他脸上伪装的再怎么云淡风轻，此刻也掩盖不了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师尊要和他缔结生死契的主契。
她为主，自己为次。
主契若身死道消，次契则反客为主。
这种契约自古以来就没人愿意，人的自私只允许大多数人去签订对自己有利的契约。
沈千月瞥了他一眼，知道这小狼崽子的戒心还很强，于是说：“这契约对你我皆有益处，你身为魔种，如今又是我合欢宗的弟子，难不保总是要外出历练出任务的。”
“若是签订了契约，为师也能第一时间知晓你的安危，避免会被人追杀。”
过了许久，司九冥都一直愣愣地看着沈千月。
“你这般盯着为师看作甚？”
虽然她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
少年低头，眸子微垂。
“弟子不值得师尊这般去做，更不值得师尊如此来保护我。”
他是看着沈千月吃下那块儿糕点的，那糕点里有他种下的千机。
所以她断然没有说谎的可能。
可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明明以前心狠手辣满嘴谎言的师尊，为何会在他重生一次后，便彻底变了个人。
司九冥想不明白。
倘若师尊当真是真心的，那他又如何配得上她的这番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