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眸子里明明带着悲悯,嘴角却是嘲弄的笑容。
“沈千月,嫁进豪门的感觉如何?”
男人将医药箱放在了桌上,俯身摸了摸她的脸,果然很烫。
但她是不会生病的,这一点,裴晏离很清楚。
“唔……好难受……”
沈千月蜷缩在床上,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生病。
小八说,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灵气太过于稀薄浑浊,而她一时间太过于贪心吞噬了八个人的灵魂贪欲。
所以导致消化不良有些积食,然后发烧了。
积食也就算了,连灵气也得堵塞了不少。
现在全都堵在身体里,难受死了。
直到一双冰凉的手落在她的额头和脸蛋儿上,她才舒服地喟叹了声。
那是谁的手,好舒服?
她下意识地蹭了蹭,对方却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紧接着是一道清润的嗓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她甚至能够察觉到有明灭的光影一直在晃动着,只可惜她现在太难受了,眼皮子根本就睁不开。
“哪里难受?”
真生病了?
不是装的?
沈千月眉心紧锁,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呜咽。
但她摇摇头,自己也说不上来哪里难受,反正浑身都不好受。
胸闷气短,浑身乏力还想吐。
裴医生叹了口气。
这里的佣人说她今天喝了很多酒。
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轻轻摁了摁:“这里疼吗?”
裴医生打的嗓音很温柔。
沈千月点点头。
“看来是吃多了撑着了。”
好歹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怎的这点儿节制都不知道,居然还会把自己吃撑了导致发烧。
看来是真生病了。
“害怕打针吗?”
打针?
沈千月脑子里迅速开始检索这条信息,然后惊恐摇头,身子努力往后面缩。
不,她不要打针!
小八:……
尊主大人居然怕打针?
裴晏离:“……”
“吃药对你不管用,必须得打针,打一针你就会好很多,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了。”
“不、不要,疼。”
“不会疼,很快就好,我是医生,你得信我。”裴医生脾气是出了名的好。
不论多么暴躁的病人到了他那里,都会莫名其妙变得温顺平和。
仿佛他身上天生就有着一种能够让人安定下来的气息,只可惜裴医生虽温和,却总会让人觉得,他和尔等凡人不是在一个世界里。
呜呜呜,差距太大了。
哪怕人家离婚带俩娃,也依旧有很多女孩子对他十分爱慕。
对于她们来说,裴医生简直就是她们的人间妄想。
沈千月紧缩在被子里,疯狂摇着脑袋:“不、我不要打针!”
她刚刚检索了原主的记忆,发现这个世界的人从小就要打针,很疼很疼。
每次原主打针都会鬼哭狼嚎,最后还是被人摁着强行打的。
“不打针,吃药对你没用,你难道想一直这样难受下去?”
“你的肚子现在应该很疼很难受吧,如果不打针,到了晚上,你会痛的死去活来。”
所以,她到底是有多贪心才吃了那么多东西?
便是初来乍到充满了新奇,也应当克制一下自己。
“我不信你。”
“那你相信谁?”
“江……江廷洲。”
空气忽然就安静了下去,男人握着针筒的手骤然收紧。
“喂?”
两分钟后,江廷洲接到了裴晏离的电话。
“江先生,江太太不肯打针。”
江廷洲:“……”
半个小时后,江廷洲用了最快的速度抵达庄园,看着沈千月浑身滚烫地蜷缩在被窝里,说什么就是不肯打针的样子,额头青筋直跳。
他上前一把将女人捞过来摁在怀里:“裴医生,打哪里?”
裴医生推了推镜框:“屁股。”
“……尽快!”江廷洲的牙要碎了。
但对方是一生。
在医生眼里,不过是一坨肉,一堆器官而已。
而且裴医生在海城的名声很好,虽然是沈千月的青梅竹马,不过他早早就结婚了。
不过现在离婚了而已,而且凭着沈千月现在这幅德行,只怕是看不上裴晏离的。
所以自己根本不需要担心两人会擦出什么火花来。
江廷洲将沈千月摁着,防止她挣扎,沈千月怕打针,他是一直都知道的。
以前每次生病,不论自己怎么哄,死活都不肯打针。
没想到过了这多年,她还是这副死德性。
这一天,沈千月经历了她人生中最为耻辱的事情。
那就是被两个卑微渺小的凡人摁着打针了,当药物注射进她体内的时候,那股胀痛的感觉让她一阵眼泪直飚。
倒是可怜了江廷洲,手臂竟是被她咬出了血。
“她情况不是很好,胃胀积食,胀气发烧,还喝了很多酒,我只是给她打了退烧针,晚上还得挂水。”
裴晏离收拾自己的东西。
“那就麻烦裴医生今晚住在这里。”
男人正要提着医药箱离开的动作一顿:“抱歉,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
“四儿。”
江廷洲喊了声,韩四立马出现:“挑两个能干的保姆,送去裴医生家。”
“是!”
韩四立马去了。
“劳烦裴医生了,等到她彻底好了再离开吧,你的孩子自然会有人照顾。”
裴晏离:“……”
“看来江先生很在乎江太太。”
江廷洲冷笑了声:“我只是怕她死了,日子就无趣了,裴医生不也这样认为吗?”
一个青梅竹马,一个初恋,竟然相处融洽。
“倒是裴医生你,没想过再婚?”
江廷洲这会儿有空,可以和他多聊两句。
“不打算了,孩子不喜欢后妈,也不会有女人喜欢当后妈。”
“裴医生倒是个清醒的, 只是不知道哪个女人这么不长眼,居然甩了裴医生你这么优秀的男人。”
裴晏离看了眼床上已经睡过去的沈千月,推了推镜框。
“是个薄情寡义,狼心狗肺的女人。”
江廷洲笑出了声:“那的确是挺狼心狗肺。”
和沈千月一样,薄情寡义,贪慕虚荣。
“那裴医生可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可曾回来看过孩子一眼?”
江廷洲今天难得同别人和颜悦色的说话。
裴晏离垂眸,纤长卷翘的睫毛遮盖了眸子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