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看了,药也开了,你可还有事儿?”
她可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耐烦,很明显,她不想来这里。
兰司尘不懂她为何对自己的兴致忽然间就没了。
明明以前每每在裴言澈那里受了气,都会到他这里来,听他抚琴,看他作画。
哪怕那时他不情愿,但迫于她的淫威,兰司尘还是照做了。
“公主如今,可是厌弃我了?”
兰司尘虚弱的躺在床上,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满是受伤,眼里更是对她的眷恋。
这样的眼神和神情,若是出现在裴言澈那张脸上,她兴许还能多看两眼,然后心生怜爱。
但出现在兰司尘这张脸上,还是算了吧。
好看归好看,多少有些刻意了。
“厌弃倒是谈不上,只是阿澈断不会如你这般,事儿多还烦。”
兰司尘:“……”
公主倒不如说厌弃他了呢。
他又咳嗽了起来,继而苦笑:“原来在公主心中,裴世子才是最重要的,终究是司尘过于奢望了。”
“你有何好奢望的,从前你曾告诉过本公主,女子本该相夫教子,规规矩矩的待在内宅一辈子。”
“而非如我这般飞扬跋扈,广纳男宠,败坏女德,便是多看本公主一眼都嫌脏的,不是吗?”
沈千月似笑非笑的盯着兰司尘。
诡计多端的男人啊,自己说的话怎的就忘了呢?
况且她可不信这兰司尘对自己没有异心,小八传输来的资料显示,兰司尘不仅精通兽语,还从小便饱读各类玄术书籍。
虽非修士,却对玄术了如指掌。
故而想要在她眼皮子底下动什么手脚,自然也是轻轻松松。
且这人笑里藏刀,是个十足的奸诈之人,儒雅的皮囊下,藏着只有魔修才能嗅到的贪婪与邪恶。
她是魔,自然对这类 气息敏锐。
所以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看到兰司尘的第一眼就知道他非善类。
“抱歉,不曾想竟是从前的话语中伤了公主,实在是罪过。”
兰司尘越发脆弱了起来,似一个病美人般,扶风弱柳。
“从前是司尘不懂事,言语间伤了公主,公主若是要罚,司尘也认的,只愿公主能够将对待裴世子的心分给司尘零星半点,司尘便心满意足了。”
他那眼眸含泪,欲落不落的样子,着实叫人怜惜。
然而沈千月她心如磐石,早就见识过裴言澈的绝顶美貌,哪儿还能瞧的下兰司尘。
“那你且想着吧,本公主可没什么心思陪你在这里耗着,白芷,备膳,本公主饿了。”
说罢便抬脚离开了兰雅阁。
兰司尘错愕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她的心当真是冷如铁,他都这般示弱了,也不见的她有半点儿心软。
白芷觉得兰司尘可怜,瞧着自家公主道:“公主,您当真不怜惜兰公子吗?”
对着一桌的美食,原都是她喜欢的,这会儿倒有些索然无味了,怎么也吃不下去。
“怜惜男人倒霉一辈子。”
“白芷,守好自己的心,切莫轻易交付,更不要心疼男人。”
逢场作戏也就罢了,要她真情实感的去,可拉倒吧。
“为何?”
白芷不解,沈千月翻了白眼:“因为心疼男人会倒大霉的。”
白芷还是不懂,想了想也就不想了。
“公主今日可是没胃口?”
“倒是奇怪,分明饿了,也都是我爱吃的,怎的就吃不下呢?”
嚼在嘴巴里,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白芷,撤下去吧,不吃了。”
吃什么吃,反正一顿不吃又饿不死。
白芷刚出去,就瞧见院子里跪着的人,她吓了一跳,手里的托盘都险些飞出去了。
她又赶紧跑进屋子里,一脸惶恐的说:“公主公主,兰公子、兰公子他跪在外面了!”
沈千月诧异扬眉。
咋,这是想学裴言澈东施效颦了?
“他想跪且让他跪着,只要跪不死,就往死里跪。”
“司尘知在生以前的气,从前是司尘伤了公主,司尘愿跪在自出为自己赎罪!”
门外传来了兰司尘的声音,沈千月听着烦,一扬手就把门给关了。
啪的一声巨响,跪在外头的兰司尘身子一僵,放在身侧的手也默默收紧了。
“兰公子,您还是回去吧,您这刚受了风寒,如何跪得?”白芷好说歹说的劝着。
这可不兴跪啊,公主只爱看裴世子跪,毕竟那样绝色的人儿跪在雪地里,身量也挺得笔直。
霜雪落在他身上,让他如冰美人儿似得,虽是可怜了些,却也观赏性极佳的。
至于兰公子么……
差太远了,不能比的。
“无妨,我会等公主气消的。”
但白芷想说,她家公主根本就没有生气啊,这会儿已经倒头大睡了。
实则却是在神识空间休养灵力恢复自身。
也不知怎的,裴言澈在的时候,还觉得这公主府有几分趣味,今日他这一走,便索然无味了。
就连这日子仿佛也过的格外缓慢,每日除了去朝堂听那些臣子们无病呻吟,便是在空间里琢磨着小八能不能开出点儿好东西来。
眨眨眼便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期间倒也去过后宫,太医院传来了好消息,皇后有喜了。
意料之中的事儿,她倒也不诧异。
确认喜脉的那一日,小皇帝倒是亲自去了一趟凤栖宫,眼里却是半点儿喜悦也无。
“皇后,阿姐不许孤出朝霞殿太久,今夜……今夜皇后可能来朝霞殿寻孤?”
皇后一脸诧异,随后抚向自己的肚子,大概是猜到了小皇帝想要做什么,只当他是初为人父兴奋过头了。
便道:“陛下,医官说胎像还不稳,若此时行房,只怕是……”
她有些闪躲和拒绝,可天子承恩,本就不应该拒绝的。
“皇后多虑了,孤不过是想皇后今夜过来能陪陪孤,孤一人在朝霞殿,着实孤独。”
皇后心一软,知晓他被幽禁在朝霞殿,也的确是可怜,便点头应下了。
小皇帝的心却更沉了,他鬼使神差的伸手,动作僵硬而别扭。
皇后,怀了他的骨肉。
可阿琅说得对,她一旦生下这个孩子,不论男女,都将会沦为阿姐手里的傀儡。
所以他要帮自己的孩子脱离这种痛苦,不是吗?
他等了半个多月才终于等到这一天,瞧着皇后那张温婉的脸,本该是心软的,可很快又被林琅的脸取代。
不!
他不能心软!
阿琅还在等着他,他承受着死而复生的痛苦,人不人鬼不鬼,阿琅是为了他才变成这样的,他怎能心软!
今夜,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将沦为阿琅的养分。
唯有如此,阿琅才会永远陪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