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竟是比那寒冬腊月的寒风飞雪还要冷上几分。
柳玉奴万没想到,等待自己的竟会是这般下场。
“柳玉奴,本公主的耐心有限。”
她脸上已经出现了不耐的神色,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公主发怒的前兆。
这一次,公主是真的动怒了。
毕竟差点儿就没命了。
雪地里,裴言澈临光而立,寒风吹动着他的衣摆,可他却头一次觉得这个冬天竟然不是那么的寒冷难捱了。
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暖。
他好似仙人般立在那里,目光紧紧跟随着她。
柳玉奴弯腰,颤抖着手将刀子捡了起来,面色惨白。
“公子不要……不要!”
婢女低声哀求着,转而又对着沈千月拼命磕头求饶。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都是公子指使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不想的啊!”
柳玉奴握着刀子,朝着她一步步走近。
沈千月眸色冷的出奇:“前五日,你让人将粪水泼在他身上。”
“前四日,你给他吃馊了的饭菜。”
“去年冬,你将他关于柴房两日整,夏,你让阖府上下的人不许给他一口水喝,让他于烈阳下暴晒两日有余。”
“这些,也都是你主子指使你做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太过太多了。
小八给她传送的资料中,她只截取了部分,更多的已经有些触目惊心了。
但凡她不在公主府里,这里的下人们就会想方设法的折磨裴言澈。
虽然哪怕沈千月知道了也会漠视,可如今的沈千月早就换了芯子。
原主做过的事情,她当然不会认。
婢女白了一张脸,根本就说不上话来,柳玉奴握着刀子的手一直在抖。
却根本下不去手。
“公主,奴……奴实在无法下手!”
他又跪在了地上,满脸惊恐和泪水交织着。
他本就是沈千月豢养的一只金丝雀,又怎会做得出剁人双手这等残忍之事来。
沈千月缓缓上前拿过了他手里的刀子,刀尖挑起他的下巴逼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既然下不去手,那你说该如何是好呢?”
柳玉奴咬牙,满脸屈辱:“奴……奴愿亲自前往伺候裴世子!”
“阿澈,你可愿让他贴身伺候你?”
裴言澈许是没想到她会忽然唤自己,还这般的亲昵。
一时间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但旋即回答:“不愿。”
沈千月一点儿都不意外,裴言澈生性高傲,即便是被囚禁于公主府八年,也未曾将他那一身的傲骨磨去。
“这可如何是好,阿澈不愿让你伺候呢,不如那就将你的手剁下来的,可好?”
沈千月言笑晏晏的看向柳玉奴,看着他脸色一寸寸的变白,心情极好的勾唇。
“公主?”
直到现在,柳玉奴都不敢相信沈千月会真的剁了自己的手。
因为她曾说过,他这双手好看极了,尤其是抚琴的时候,她犹为爱看。
“啊——”
当那凄厉的惨叫划破公主府的上空时,猩红的血色喷溅在银白的雪地里,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蜷缩在地上不断哀嚎的柳玉奴。
雪地里是一双被切割整齐的手。
血色在迅速弥漫着,空气中也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
林琅甚至还没看清楚她是如何动手的,那一双手便被生生剁了下来。
剁人手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力道不够,根本剁不下来。
且她动作极快,他只瞧的一阵银光闪过,紧接着便是柳玉奴那痛苦到了极致的哀嚎。
看来这位公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心狠手辣,且深藏不漏。
精致的绣花鞋踩在柳玉奴那张素来都引以为傲的脸上,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犹如藐视一切的巅峰王者。
“你还真把本公主对你的宠爱当成了你放肆的资本。”
“本公主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院子里的人跪了一地,却无一人敢出声,只得瑟瑟发抖。
柳玉奴还未晕死过去,便又听见那位公主说:“将他拖下去,乱棍打死,至于那敢以下犯上的婢女,打发出上京。”
闻讯而来的兰司尘瞧见的便是这副场景。
柳玉奴如同死狗一样被人脱了出去,血色一直从院子里蔓延到了外面的青石板上。
曲长蜿蜒,触目惊心。
“公主?”
他不过是晚来了一步,柳玉奴怎么……
“你也有意见,是吗?”
兰司尘面色一僵:“不敢。”
侍女们的动作很快,麻溜的将院子里的狼藉都收拾干净了。
可血腥味儿却迟迟散布下去。
林琅见事情了了,自己也该回宫复命去了。
“公主既已惩罚了恶奴,那臣便回宫向陛下复命了。”
沈千月眸子一抬:“滚吧。”
林琅脸色一僵。
默默将那口气给咽了下去。
她的手上和裙摆都沾了好些血,是柳玉奴的。
任谁也没想到,公主竟会亲手多了自己最宠爱的男宠的手,还要将他乱棍打死。
“阿澈,脏了,该怎么办才好?”
染血的手抬至他面前,本该素手纤纤,如今却沾了血,带着一种瑰丽且惊心动魄的美。
很冲突,也很惹眼。
裴言澈没有说话,而是牵着她的手走近屋子里,用棉帕细细将她的手擦洗干净,直到连那指甲缝里都是干干净净的,他才停手。
“如此,公主可还觉得脏?”
纤细柔嫩的手指甚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粉,很软,很嫩。
柔若无骨。
“那你呢,心里的气儿可消了?”
“我不曾生过气。”
裴言澈说的都是真的。
之所以不生气,是因为他从未将柳玉奴放在眼里过。
且昨日落水,本就是他有心为之。
“往后在这公主府里,你大可挺直了腰板儿说话,谁若是敢欺你,你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话不仅是说给裴言澈听的,更多的是说给公主府的人听的。
原主养了一窝的叼奴,个个都以欺辱裴言澈为乐。
“公主,药来了。”
白芷又端来了药,沈千月扫了一眼,随后眉心迅速拧紧。
“太苦了,端出去,本公主不喝!”
白芷看了一眼裴言澈,有些为难,也有些求助的意思在里头。
裴言澈端过药碗,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遂捏着她的下巴,指腹拂过她的脖颈喉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