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看你这副精力充沛的模样,想来精神力消耗不大啊!”
剑空子见宁屹虽受伤,但明显犹有余力。于是嘴上随意调侃,实则内心也是有些骇然,差点让这小子给逃出去,让他精心策划如此长时间的计划险些泡汤。
“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宁屹瞪眼凝望,嘴角下垂,一脸的生无可恋。他坐在地上的姿势仿佛就像等着被宰,让剑空子悬着的心也放下。
即便如此,他身边还飘着一张符纸,像是用来防备宁屹逃跑所用。
剑空子灵体负手,思虑片刻,好像在酝酿着什么话,回忆道:“我原本是修仙界中叶家旁系,身具三灵根,筑基十二层,五年前被派来凡人界巡视,时间为十年。”
宁屹心里一怔,眼眸中透出意外,仿佛没料到对方真会静下来跟他解释。他蹙眉侧听,这些他都不知道,此前也只听到对方无意间透露过修为。
“这巡视的任务共有三个,一是视察凡人界是否有修仙界之人前来危害凡人。二是寻找身具灵根者,如有,则带往修仙界。三是将凡人界中,野兽修成的妖兽斩杀。”
这么说来,剑空子就像修仙界来到凡人界的使者一般了,坐在地上的宁屹抬起眼睑,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他很想知道该死不死的为何如此对他。
“简而言之,就是守护凡人界,并且将身具灵根者带走。虽然凡人界中几乎没有身具灵根者,但过那么百年左右,偶尔也会出现一个,我也没想到运气会那么好。”
他低首垂眼,声音逐渐低沉,透出酸楚,停留顷刻继续道:
“原本能遇到你,我也能提前返回修仙界。但就在我到达凡人界的第一年,就发现这祭祀国中的国师竟是修仙者,并且还大肆用凡人灵精提升修为。当下我就将国师引出,于野狼山想将其斩杀……”
剑空子说到这里,灵体摇了摇头,脸上倒是像有些自嘲。
“谁料这国师竟然厉害无比,我料定对方绝对是筑基期以上,因为修仙界中的修士入了凡人界,修为最高只能保持在筑基顶峰,故而我才能逃过一命,在这井中苟活下来。”
说完就见他俯瞰宁屹,灵体上的五官闪烁,好似脸色在变幻一般。
“之所以跟你解释,乃是因为我是剑修,我已经跟你说过,剑修讲究剑心通明,心如明镜,勇往无前。”
“我不愿意让你死得不明不白,而且也不想突然偷袭你,只是想光明正大的赢你。将你夺舍后,我就会回修仙界,告知前辈高人前来将国师杀了。”
“现在你明白了吧,要是我想杀你,你早就死了。虽然我肉身被毁,降了五个小境界,但也有筑基七层的实力了。再加经验丰富,你岂是我的对手。”
剑空子神色傲然,语气中透出光明正大,好像自己表现出来的是舍己为人的一面。
害人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就像婊子立牌坊,这剑空子来回切换自如,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同时,内心复杂无比,他还是不理解对方的夺舍到底是什么,现在看来,这夺舍不是自己此前想的那样。
“那夺舍又是什么?”他想问清楚,但内心已经隐隐有些猜测,可能跟自己的小命有关。
“这夺舍就是将你的灵体抽出,然后让我进入你的身体,就是让我们的意识互换。”
原来,在修仙界,夺舍有两个限制,一是修仙者最多只能夺舍低于自己两个小境界以内的人,否则被夺舍之人会因为承受不住力量而爆体,凡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二是就算夺舍,也不会改变自己的灵根资质,所以在修仙界中,一般人是不会夺舍的。但也有些老怪物,会研究出一些出其不意的法门,限制也非常大。
当然,这种情况是非常少见的。
实际上,第一个限制也取决于被夺舍者的肉身强度,还有灵体的强弱,但这种误差变化不会太大。
在夺舍时,灵体必然要离开本体,如果超过对方肉身限制,就会有危险。比如一个筑基一层的修士,肉身又怎能装下剑空子的强大灵体呢!
还有一点,因为每个人的灵格、特征、和身体状况都不一样,灵体自然也不一样,是不可能融入别人灵魂的,所以只能连着自己的灵体一起夺舍。
这就造成许多修仙者受伤后,因为灵体受损,导致灵魂覆灭,这时就会失去自主意识,逐渐被掌管情绪的觉魂所控制,在特殊情况下,变成各种“恶鬼”。
剑空子只剩下灵体,原本没有鬼修功法和阴气,是可以生啖血肉精气活下去的,但他自诩正派中人,不愿意做出这种事。
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一旦开始生啖血肉,吸收精气,灵体就会逐渐变得邪恶,不再纯净,以后也不可能夺舍成为修仙者。
这些东西对于宁屹来说,是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的,他没想到这修仙竟然是这么复杂的存在。
听完后,宁屹也能理解此前对方的说法,说什么灵体消散,变成孤魂野鬼。想来,这剑空子的灵体在逐渐失去法力后,“灵魂”就会逐渐消散,失去意识。
这里也没有什么极阴之地,也没有鬼修功法,以及其它特殊机遇。
要是剑空子不夺舍的话,因为灵体储存的法力有限,再加灵髓也不可能无限供应。除非是得到鬼修功法吸收阴气修行,此外他又不肯生吞精气活命。
这样一来,只能变成孤魂野鬼,飘散天地间。
但也不能因为如此,就葬送自己的性命啊!
他虽然很同情剑空子,也很想将国师杀死,救那些平民、救祭祀国,但他自己也很想活下去。
宁屹自诩不是什么恶人,也不是书中说的天心圣母,这种失去性命来拯救一个昏庸的冷王,他怎能甘心呢。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威胁到自己的亲人,否则自己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失去性命来守护。
想想外面死去的那些人,想想修葺神仙塔的那些平民,再想想自己的阿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国师和冷王吗?
是冷王的昏庸无能,不明大义,痴心妄想……
是国师的心狠手辣,灭绝人性。两者狼狈为奸,茶毒生灵,才会变成如今这般。
要是冷王头脑清醒,这祭祀国中的铁卫,金十卫,黑宫卫,还有那些守城黑贼军队,怎么可能让一个筑基期修士的对手侵入。
如果修仙者不怕军队,国师也不用施展甘霖术,像个吝啬鬼般害羞降雨,暗中捣鬼。
要知道那些精英士兵,手举一寸厚、五尺长的盾牌,就算是国师那样的高手,也会谨慎露怯。
就算能打得过,灵气也根本不够用。
他很想活下去,来到这世上只短短十六年不到,太多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家里的阿妈、大花小花、小四还需要他照顾。
他可以继续修炼,然后将国师杀死,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你可以将修仙界的位置告知我,我去通知不可以吗?”虽然知道对方能说出这番话,就表明没有其他路可走,但他还是想问清楚。
现在自己被对方所控制,他最起码得先弄清来龙去脉才行,要不然自己死的不明不白,实在憋屈。
原本他心里还想着跟剑空子杀死国师,然后拜他为师,自己也会好好孝敬他。此后再想办法带上对方,去修仙界寻找鬼修功法续命。
此外他还想将自己的残身给补全。四年多来,这些计划不知在脑海中反复推敲多少遍。
但如今看来,自己能活下去的希望实在渺茫。他的一切手段都是剑空子交给自己的,又怎么可能打得过人家呢。
自己身上神秘的东西也就是那块铜盘了,但自己如今也还没研究出他的作用,内心不由暗骂自己是废物。
此外,也就是狗宝的神秘了,但这家伙现如今不知跑到那里去了。他发现这狗宝只要在他和人发生冲突时,就会消失,而且是莫名其妙的消失。
在他安全之后,又会跑回来。就像自己被打板子、杀死三毛子和杀死孙奴权时,这三次几乎都是一样的。
每次自己一旦动手,这狗宝就像消失一般,之后又跑回来。
尤其是杀死三毛子那次,自己在解决完三毛子后,刚到家时,就发现狗宝不在怀里,当时可是将他给吓坏了。
因为这罗盘还在对方嘴中,要是被它带走不回来,那可真是大损失。
但他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因为那时他仔细一看,这只气鼓子就趴在自己的榻上,看其闭目养神的模样,很明显是早就回来歇息了。
“那是不可能的,想去修仙界只能是我们巡视人才行。”
这说法完全就是糊弄他的,宁屹心中想问为什么,但见对方一脸的不耐烦,明显有所隐瞒,不想告知自己。
“你不愿意告知,莫非是自己想活命,所以才会这样欺骗我。”
“我宁屹虽然不是坏人,但也绝不会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一个虚伪的小人。现如今,我已经被你打败,你要怎么做都随你。”
事到如今,对方还不肯说实话,他心中对于剑空子帮助自己的恩德、让他感到的庆幸、自己想报答的心思,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剑空子见宁屹一脸的认命,嘴角忍不住勾起。
想想他在这井中受了多少罪,既不能修行,也不能做其他的,只能休养生息。
他已经过够了这样的日子,想他在修仙界时,何等风光。却被家族随意派来巡视凡人界,美曰其名是为家族招收新鲜血液。
他心里自然明白,其实家族是看不上自己的资质。
现如今,他虽然失去肉身,降了五个小境界,但他还年轻,进入第二境界的机会还很大。
只要自己能逃出这贫瘠之地,他发誓,再也不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活受罪。
剑空子灵体发出闪光,脸上露出阴险的笑意,就在他双手准备掐诀,念动口诀时。
“哗啦……”蓦然间,意外猛然袭来。
只见宁屹所在的后方泥墙,徒然间塌陷下来,这一变动直接让剑空子大惊失色,内心一颤。
当即手里聚集法力,在地上一按,“唰唰唰”竟凭空长出成堆的木藤,继而将这些塌陷下来的泥土供上去,隧道瞬间被打通。
他定睛一看,下方那里还有人影,宁屹竟凭空消失不见。
再看地上一滩稀泥,他那里还能不明白,这分明是使用了沼陷术,让周围的泥土变得稀松,才会导致塌陷。
“该死!”剑空子气得双目似要泚出鲜血,整个灵体忽暗忽明,闪烁不断。
他疾言厉色道:“小子,你这是逼我动用手段,如此,也就别怪我了。”
只见剑空子光瞳闪烁,剑指一点,那张漂浮在半空的符纸顿时化作白色流光,带起阵阵风烈,唰的窜出去。
他原本心中还有不忍,想多跟这小子聊聊天。
谁成想,到底喽,这小子竟然还在使出这种奇淫技俩,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另一边,宁屹刚刚爬上铁爪,到达一丈左右时,却发现一阵强风骤然袭来。内心惊骇,这剑空子的手段也太多了。
他尚不及继续攀爬,白色流星似的光晕漂浮在他头顶,一阵更强的卷风迎面扑来,全身瞬间动弹不得。
内心不由骇然,这符纸的威力竟然如此大,让他想起国师使用的那张能发出火球的符纸。
这股强风好似并没有攻击性,只是将他的身体束缚住。身体表面像是被马绳捆住一般,他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松开,这下内心是彻底绝望了。
“就凭你也能挣脱风缚符?这可是能困住筑基九层的初阶上品符纸。”
剑空子满脸的愤怒,同时嘴角带着讥讽,眼神中既窝火又露出蔑视,还有一丝心疼。
可以看出,这张符纸对剑空子的珍贵。
宁屹内心既愤怒又无助,他好不容易再次制造的逃生机会,就这么被未知的手段拦截下来。
内心虽然没有放弃抵抗,但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同时也在感叹,这仙家手段就是令人防不胜防,诡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