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这样就前功尽弃了。”
“我知道。”
“知道你就别瞎搅和,香姐姐说了,足够的刺激她才能想起过去。”
“唐~甜。”阿元急的飞速翻动着手指。
“珂儿,阿元说什么?”
“她是说徐府失火和她失语无关,你和她失语也无关。”顾行说道。
“是这样吗?”唐甜不敢相信顾行的话。
“嗯。”顾珂点了点头。
“剩下的事,你告诉她。”顾行对阿元说道。
阁楼内只剩下唐甜和阿元,两人一直待到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阿元说的很慢,从唐甜进徐府,到宠物猫暴毙,再到火烧西苑出逃。
这段记忆是她的,从阿元口中说出来,又像是别人的。徐府让她察觉不到温暖,徐礼让她不自觉地疏远,唐士学一家更是感受不到亲情,原来真相是这样。
虽然她记不得过往,但眼前活生生的阿元成了她唯一的慰藉,也是她心底的柔软。
“阿元,那我从徐府出来之后呢?”
阿元摇了摇头,又指了指门外。
“忘了也好,我这般身世和经历,其余都是妄想。”烛影摇曳,门外两人的身影,真真切切。顾珂点评戏折子那段,竟和自己如出一辙。
“阿元,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唐甜说道。
阿元拉着她的胳膊不肯放手。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那虎穴,她逃离一次,一定也能逃离第二次。
王婆子喝了两大壶茶水后尿急,便寻了个地解决。返回时,千百书屋里早已不见二人的踪迹。这个差事她办砸了,回到徐府够她喝一壶的了。
唐甜在回徐府的必经之路上,看到了踽踽独行的王婆子。王婆子也一眼认出那是顾珂的马车。
“二夫人,你可算回来了,老奴担心死了。”
“有我在你担心什么?”顾珂反问道。
“老奴失职,弄丢了二夫人,罪该万死。”
“你的确罪该万死!”唐甜的声音从车内传出。“作为徐府的奴仆,擅自离开主子,野在外面一天,足够死一百次了。”
王婆子后背直冒冷汗,这还是往日的那个软弱孤僻的二夫人吗?
“老奴该死,请二夫人饶命。”
“我与珂儿妹妹逛得尽兴,喝了些酒,误了回家的时辰。早些回去吧!”
“是,二夫人。”王婆子迈着小碎步,跟在马车后面。
混迹于大户人家的王婆子自然不是吃素的,利害关系她分得清楚,在隋婉婉面前,她守口如瓶。眼看就可以回去颐养天年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断送了前程。
唐甜回想起白日里的点点滴滴,不自觉又来到了西苑。这里是她最温暖的地方,也是她悲惨命运的温床。往事已经记不起来,但痛恨扎根心间。
狗哥狗妹听见动静,叫个不停。
“你们应该随这屋子一同消失的,唐甜太仁慈了。”
“你们救过她的命,这段时间就当报答了吧!”
唐甜拿出两个油纸包,分给狗哥狗妹两只烧鸡。
过了几日,仆人到西苑打扫,看到两只死了好几天的狗哥狗妹。
这是唐甜到徐府后第一次回家,母亲的一切都不在了。
胡月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唐士学仍旧只有一个背影。
“你回来干什么?”胡月不满地问道。
“这里是我家。”
“哼,你还记得你这个家啊。自己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却连点汤都不给我们喝。”
“这些年什么时候见你往家拿过一针一线?过个中秋节,还害的我们颜面尽失。”胡月滔滔不绝地说着。
“脸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你个死丫头,这里不是徐府,轮不到你指指点点。”
“听说唐富贵欠了来喜点心的钱?”
“你又在外面听谁放屁了?”
“来喜的掌柜,指名道姓,唐富贵仗势吃霸王餐。”
“那…能叫吃霸王餐吗?那是尝尝味道。”
“尝?尝掉半斤桃花酥,一斤凤梨酥,三两蜜饯,四两桂花糕……”
“富贵不过是能吃了点,他还是个孩子,长身体,多吃点怎么了?”
“能吃当然没问题,但是吃完了赖账……”
“谁说我们赖账了,我们只是没带银子。”
“没带银子就把账算到我头上,摆出徐府,仗势欺人吗?”
“你是富贵姐姐,算你头上怎么了?”
“这会想起我了。好啊,今天我就是来摆平这个事的。”
“你要干什么?”胡月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唐甜的压迫,她把唐富贵护到身后,大声喊唐士学的名字。
“别怕!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唐甜一字一句说道。
“甜儿,他是你弟弟和母亲。”
从唐甜进门开始,唐士学就没正眼看过她,这会子竟然不瞎了。
“走吧,富贵。来喜点心的钱你亲自还上。”唐甜掂量着荷包里的银子,没有看唐士学一眼。
“我跟你们一起去。”胡月不放心把富贵交到这个死丫头手里。
“放心,完好无损地送回来。”
“走吧,富贵,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此话一出,唐富贵推开胡月,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唐甜不知道宋问之为什么要见唐富贵,两个人看着也不像有什么交集的人。唐甜虽然纳闷,但还是带着唐富贵赴约。
“姐姐,你不是带我吃好吃的吗?这些破书怎么吃?”
“唐富贵,你读过书吗?”
“爹教过我。”
“教了你什么?”
“我记不住,看到那些字我就犯困。走吧,来喜点心有好多糖果,可是在柜子里,上次我没够着。”唐富贵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淹在口水里。
“你去上过书院吗?”
“没有,姐姐,你干嘛老问我这些?我饿了。”
宋问之特意换了身新衣服,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千百书屋。
“姑娘,久等了。”
“我也刚到。”
“令弟来了吗?”宋问之激动地问道。
“嗯。”
“唐富贵,过来!”
“原来唐阿牛的原名叫唐富贵。”宋问之伸长脖子,紧盯着书架。
“唐阿牛,我终于……”宋问之的话半截在肚里,书架那头是一个挺着大肚皮,油头油脸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