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溢时带着人马往城中赶,可今晚没有月亮,天很黑,他们不敢打火把,怕万一有贼人,更容易暴露自己。
“参军,前面有避风坡,我们不妨在此处警戒避避风,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我们到时再赶回城内也不迟。”大半夜在荒郊野岭并不安全。
崔溢时活动一下有些冻僵的手,下命令在避风坡休息。
他下了马,靠在坡脚下,检查自己胳膊上的伤口,血已经凝住,刀痕处的衣服浸了血硬邦邦的一片。可惜了他这件夹袄,江椛新给他做的,还没穿两天,棉花里浸了血,也没办法再穿了。
他又想江椛这几日不知如何了,北地这么冷,她适不适应?前段时间降温开始,他就发现她暖不热被窝,这几日怕是更难暖热了。
天初晓,崔溢时就点了人马,无误后返城,走到半路就开始飘雪,不一会儿越下越大,还好他们已经到了城门。
崔溢时在心里松了口气,终于回来了,他以前出去多久都没关系,现在出去几天竟然开始想家了。
回了城中,先去将军处汇报了贼寇已经全部剿灭的消息。
“无冰,你这次又立了大功,我给你记着了。其他事你不管,先去把伤口处理一下,然后回家休息两天。”莫明昊的意思是,休息好回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崔溢时明白他的意思,雪又开始下,还不知道今年什么情况。
他去军医那里处理了伤口,清理一下,换了身衣服,匆匆忙忙回家去。
崔溢时回来时,江椛正在画玩偶的花样子,她在研究怎么能画的更可爱,更形象一些,一时着迷,沉浸其中。
崔溢时在外敲门,敲了很久没人应,他心里发毛,手下力道大起来。
江椛在屋内被惊醒,放下毛笔,跑去外面开门。
“阿时,你回来啦!”
崔溢时的头上堆积了一层雪,江椛拉他进屋,帮他拍着身上的雪,抱怨道:“怎么不带伞,淋了雪跟淋了雨一样,待会儿着凉了怎么办?”
崔溢时待她给他换上干爽的衣裳,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刚刚在做什么?我敲了很久的门。”
“在画玩偶的花样子,一时着迷没听见。”她指着桌上的花样子给他看。
“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江椛见他眼下青黑,猜他这几日一定很辛苦。
“好。”
崔溢时在看她画的花样子,阿花起身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一碗香气四溢的鸡蛋面就做好了,小葱用的是自家院子里刚扒出来的,很新鲜。
崔溢时几天没好好吃饭了,食欲大动,三两下就吃完,连汤都喝了个干净。
江椛去厨房放下碗,端着早就烧好的热水进了屋:“洗漱一下,烫烫脚,先去休息吧,等下午我做好饭再叫你。”江椛心疼他。
崔溢时也没推辞,收拾完很快就上床睡着了,江椛继续的桌边画着画样子,一时间岁月静好。
下午江椛做饭很晚,一来她不饿,二来想让崔溢时多睡会儿。
她烧了最近新学的小鸡炖蘑菇,然后炒了青菜,煮了萝卜排骨汤,蒸了米饭,都收拾好,才去叫他起床吃饭。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这是黄芪新教我的菜。”
“还不错,有长进。”
江椛求表扬的心思很明显,崔溢时也夸的真心实意,确实比之前做饭好吃了一点。
“这雪指不定下到什么时候,待会儿我出去买些东西回来放着。”崔溢时交代。
“都买好了,黄芪说去年冬天遭了灾,怕今年也会,早早就帮我买好了东西,都放在厨房里,你待会儿去看看就知道了。”
江椛想了想,又把她想跟黄芪做玩偶卖的事情跟他说了。
“你画的那些花样子都是做玩偶的?”他还以为她是给心心画的,之前就见她给心心画过一个。
“只有一部分是,只会挑里面好看的来做。”她就是要多画一些,然后再从里面挑最好的。
“你喜欢就去做,需要帮忙告诉我就好。”崔溢时不会妨碍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家里还有棉花吗?”
“还有一些,你要做什么?”江椛想着他不会无缘无故的问她这个。
崔溢时拿出他带回来的衣服:“袖子里的棉花染了血,你帮我把这里的棉花换掉,再缝补一下。”
她针线那么差,重新做一件要好久,他想来想去,让她给拆了缝补一下更实际。
江椛看着那件黑色的夹袄,眼皮子直跳,她拿过来一看,果真是自己做给他的其中一件。
看着那被刀划破的大口子,还有棉花上浸满的血迹,她朝他胳膊看去,她本以为他只是去当值辛苦了点,没想到他去跟人搏命了。
“把伤给我看看!”她说。
“军医都处理好了,包着,也看不到。”
江椛见他不愿意,直接上手剥起他衣服来。崔溢时争不过她,心里也不想真的争,顺从的被扒了衣服。
划的口子挺长,伤口看起来不深,江椛放下心来,将伤口原封不动的包起来。
崔溢时见她神色放松下来,自己也松了口气,至于他为什么紧张,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家里有大棒骨,明日给你熬骨头汤喝,补补。”
崔溢时想说骨头汤和他伤了的胳膊没关联,明日可以继续做小鸡炖蘑菇,但动了动嘴,最终没有说出来。
屋外还在下雪,透过窗缝,江椛看着小院在宣纸上涂抹,不一会儿竟勾勒出一幅小院雪景图,她看着画中的那两扇院门笑起来。
崔溢时见她怡然自乐的样子,又见她画艺不俗:“你画画也是在云轩阁里学的吗?”
“不是,自己偷偷在家里学的。”江椛现在编瞎话一套一套的,反正离了上京,他也没那么容易拆穿她。
“你要喜欢,等春日给你请个教书画的先生。”他见她天赋不错,又喜欢这些东西。
江椛诧异:“先生也会收女子吗?”
“北地先生不拘男女学生,都教的。”不教的话会饿死,北地不是读书圣地,有人愿意学当然就要教。
“阿时,你也太好了。”江椛感动道。
“所以你刚才画着画,在笑什么?”他好奇。
“我在笑你上午回家差点把这两扇门给拆了!”
崔溢时看了她一眼,选择不再跟她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江椛才粗线条的反应过来:“阿时,我错了,以后不嘲笑你了,原谅我吧。”
崔溢时露出个笑,仿佛冰川消融,他掐着江椛的脸蛋:“不许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