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匆匆见了一面,互道新年快乐,又匆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此刻的柳府灯火通明,家里四个主子,加上一个表姑娘,共五人,围着圆桌而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每人的面前都有一个酒杯。
今日就算平日不会喝酒的柳意溪和许莲沁也都倒上了果酒,大家一起举杯欢庆,辞旧迎新。
“你们都下去吧,今日是三十,都下去跟家人吃个团圆饭,这里的不用管了,活计等明日在做。”柳老爷对下人们摆手,示意不用伺候了。
沈氏也笑着对兰草说:“去将我准备的红包都拿出来,给大家分了,讨个吉利。”
沈家对下人一向宽厚,她家主子少,下人也少,都是些用习惯了的老人。
“嗳,谢谢老爷夫人。”兰草和众下人都高兴的行礼退下了。
“玳瑁,你跟翡翠也下去吧。”这是许莲沁身边的两个大丫鬟。
屋内下人们都下去了,屋内几人一起举杯互碰,互道嘱咐,沈氏与柳老爷将新年红包给到三个小辈,柳意澈也为两个妹妹准备了红包,一家人其乐融融。
阿花现在也在盯着红包看,刚刚柳意澈离开时,塞给她一个荷包,打开里面有八十两银子,她不禁笑起来,不多不少,正好是她能接受的范围。
桌子上摆着奇怪形状的饺子,她也给自己倒上一杯米酒,举着对空气轻轻的说了一声:“新年快乐!”一饮而尽!
大昭二十九年的新春,对于崔溢时来说,与平时并无二致,如果非要说哪里不一样,那恐怕就是晚饭时多了一碗饺子。
他与刘二虎今日安置灾民到晚上,莫明昊本让他们回守卫府一起吃饭,现下也赶不及回去,只好让身边的小兵跑一趟去告罪,小兵回来时说将军让带了食盒。
打开就是两碗饺子,一壶温好的酒。
“将军有心了!”就二虎与崔溢时大咧道。崔溢时也点头。
二人并排坐在扫干净雪的木头上,吃着饺子也喝了酒,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喂,新的一年,你有什么愿望?”刘二虎拍着崔溢时的肩膀问。
崔溢时望着被雪映的银白色一片的北城道:“国泰民安。”
他话一出口,刘二虎感觉被恶心坏了:“就你满脑子都是为国为民,咋那么装!”
随后自顾自的说道:“我希望我新的一年的能够娶上老婆,明年除夕也能老婆孩子热炕头。”
龙虎军驻扎北地多年,也不乏一些在这成家的将士,他们三十这天,如果没有敌军来犯,是可以回家过年的,单身的则需要继续守卫边城。
崔溢时看着刘二虎,觉得他的愿望很纯朴,能实现的概率大,刘二虎和他一样是被龙虎军捡来的孤儿,在北地扎根也很好。
“明年你若是娶妻,我可以借你点钱。”
“当真?”
北地风气开放,看对眼就能成亲,但也需要男人攒钱掏彩礼,要有房子住,刘二虎不是不想娶媳妇,而是钱不够。
“当真!”
……
莫明昊那日与众人商议,因为银钱不足计划只能推后。
其实崔溢时知道一个办法,让城中的富户出点血,做做善事就能解决燃眉之急。但是这个办法不能从他口中说出,他一个小小的参军,还得罪不起整个北地的商户。
他能想到的办法,出身于世家的莫明昊和南池自然也能想到,等他们权衡利弊,若要实施,会有命令下来。
果然没出三日,命令就下来了,北城府府衙协助发文:
北城受灾,赈灾银未到,由于灾民增加,需要物资,特向城中有能力的人家寻求帮助,不论衣物,药材,粮食还是银钱等,能用上皆可,捐献的商家百姓根据所捐献物品数额进行抵税,算入明年税收。
崔溢时看完这则告示,心里暗赞,莫明昊不愧是大世家出身,有理有据,征集物资,又能抵税,不算得罪商户,也避免了赈灾银被克扣不足的事情。
他现在敢肯定的是莫家内部应该出了什么事,太子会派人刺杀他,拦截粮草,赈灾银肯定就会克扣,这笔据说已经上路很久的银子,到现在还没到军中。
“参军,集中地里的灾民又有三人发烧了。”有小兵来报。
“知道了。”他现在要去看看。
冬日里太冷了,活下来的灾民被安置在帐篷里,缺衣少食,仅凭着城内捐赠物资而活,时不时就会生病,发热。
崔溢时他们一边管着灾民的安置,一边修缮被压倒的房屋,还要时不时出去铲雪清理道路,他已经连续两日未合眼了。
“我去吧,你回去休息一下。”刘二虎主动把活计揽过来,他也不轻松,但昨日好歹睡了两个小时,总比崔溢时强点。
“算了,你回去换身衣服吧,免得也会发热。”刘二虎今日刚去铲雪回来,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
崔溢时到灾民集聚地,那几个发烧的灾民烧的满脸通红,有一个甚至说起了胡话。
“李伯,情况怎么样?”李伯是附近的大夫,被征集过来帮忙的,今日正好该他值守。
“不太好,若是撑不过今晚,人就没了。”李伯摆手,他是名大夫,行医救人,也见惯生死,人的命,有时候是没法自己选的。
算上这三个,这已经是几日来的第十五人了,他们辛辛苦苦救人,又眼见着被救的人因高热而死掉,不可谓不悲哀!
“辛苦李伯了,今日还要你守夜照顾他们。”
“辛苦点倒没什么,要能活下来,我再辛苦也值得,过了今晚就是新一年,惟愿他们能撑到大昭三十年啊!”李伯端了熬煮好的药来,示意崔溢时帮忙搭把手给扶起来。
“若是熬过今晚,是不是就没事了?”
“若是能熬过今晚,就看运气喽!”发烧过后会导致很多病症,有的会聋,有的会哑,,有的会成为疯子……这就看各人造化了。
崔溢时显然听懂了李伯的未言之意,他沉默良久,最终也还是留下来跟李伯一起照顾这些患者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