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澈的假只有一日,前一天晚上和家人一起给许莲沁接风洗尘后,第二日便回了白鹿书院。
此刻他们正在上丹青课,作画在春闱不用考,但日常学习熏陶很有必要。夫子并不在,只出了题目,以秋为题,两炷香后他来检查。
一听到这个题目,那夜葡萄架下垫着脚的少女,立马浮现在柳意澈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于是打算提笔画一幅这样的场景。
贺景与柳意澈座位并排,和他们一起的还有李胜和周蒙。贺景是与柳意澈关系好,并排而坐,李胜与周蒙则因为松烟墨的关系不得不并排,他们四人一起坐在最后一排,谁画了什么,一眼看去便清楚明白。
“子涵,你今日画什么?”李胜和周蒙自上次张千事发后便对柳意澈改了看法,同时也换了称呼。
柳子涵画技高超,曾因一枝寒梅被公孙先生夸赞,可见水平。今日主题“秋”,只听题目便知与景有关,周蒙自然好奇他这次是否又会画出名作来。
“待会儿便知道了。”柳意澈卖了个关子。
“凌奉,你画什么?”周蒙转而问贺景。
“红枫,我前日休息去爬山,山上的枫叶还未全红,但我已能想到全红时的景象了。”
“我打算画菊,秋日怎可无菊,怎可无菊花酒?”周蒙还未等他们询问,便已告知他们想法。又道:“李清泉,你呢?”
清泉是李胜的字。
“我打算画秋日的星空,繁星点点,极美!”李胜兴致勃勃。
“没发现我们几人凑出了一个场景吗?秋日,红枫,菊花,酒和星空,要不我们改日一起去爬山喝酒赏菊,看红枫,观星空吧!”周蒙灵机一动提议道。
“甚好,我赞同。”李胜起哄。
“上京城外的王屋山很适合秋日登高望远,上面种满了枫树,菊花,还有专门的望月亭。并且离书院不远,大家有兴趣我们下个休息日一起去爬山喝酒。”贺景建议道。
“我看行!”
“我觉得也可以!”
周,李二人表示赞同。
“子涵,你觉得呢?可要一起?”贺景问柳意澈。
“自然是一起,能与两三好友同游,乃人生幸事。”
几人敲定所画之物与一起赏景后,都闭嘴开始好好作画,转眼一柱香已过,大家的纸上都有了画作大概的雏形。
“贺凌奉,你这个枫叶也太好看了吧,竟然有的红,有的黄,有的绿,高低错落,这一片片的还有层次感。”周蒙看了一眼贺景的画道。
贺景看周蒙的菊花也很有特色,“你的也不差啊,菊花的品种都画出来了,颜色也不一样,泼墨浓淡笔锋运用都很完美。”
“你们快来看看我的繁星和月亮。”李胜着急忙慌喊他们,他的画技不怎么样,每次创意点子都不错,但是画出来总差强人意。
贺景与周蒙相视一笑,都知道李胜需要指点。
“清泉,你的创意不错,但是一整张都画星空就太空泛了,显得空洞无物,你应该再添点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那凌奉,我应该添点什么好?”李胜挠着头不耻下问。
“我觉得可以加人,一个或者几个,一群人看星空这个样子。”周蒙建议道。随后又碰了碰李胜的胳膊“你看子涵的画就知道了,他画的是葡萄架,还画了摘葡萄的人,这样就很生动了。”
周蒙学识一般,但对画画很是喜欢,所以他于画的理解很透彻。
柳意澈的画作初显雏形,如周蒙所说是一幅秋日葡萄架下摘葡萄的场景,凸显成熟葡萄的饱满色彩,葡萄架下的小人画的并不突出,寥寥三两笔就勾勒出了意境。
“柳子涵,果然还得是你会画,我服气!”李胜有种被碾压的感觉,完完全全的服气,一点不酸。
“你的画只是缺少场景罢了,加上场景也一样很突出。”柳意澈对李胜道。
周蒙也在旁边欣赏着柳意澈的画,看他的笔锋走向和意境营造,不时讨论上几句,两人都是爱画之人,谈论起做画来可有很多话要说。
只是没人注意到坐在柳意澈旁边的贺景,从看到柳意澈的画开始就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但一直没有开口。
柳意澈之前与张千一个寝舍,后来张千事发,被逐出书院,贺景便搬去与他同住。二人现在同吃同住同来学堂。
看到柳意澈画葡萄时贺景便知他是在画自己见过的情景。贺景画红枫,是因为休息时去爬山见到了红枫,柳意澈画葡萄是因为休息日去摘了葡萄。
可柳意澈的画上除了葡萄还有月亮,证明是晚上,那个摘葡萄的小人,仔细看来是女子的身形。
联想到柳意澈休息完回书院那一日带回的葡萄来,葡萄不是最甜最好的,可柳意澈却宝贝的不得了,平日里松烟墨,狼毫笔都能送他的人,那天吃他几颗葡萄,他竟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贺景认为他好像抓住了重点,柳意澈莫非是有了心上人,佳人是那个给他摘葡萄的姑娘?
贺景按耐住心中的八卦之火,硬生生压制到晚上,二人回了寝舍后才问出来:“子涵可是有了心仪之人?这佳人怕就是为你摘葡萄的姑娘吧?”
走了一路口渴,柳意澈正倒了茶水给自己喝,闻言不禁被水呛到,咳出声来。思忖片刻回道:“很明显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们同吃同住,整日里一起,你的变化我自然看在眼里。”言罢就把自己的推测讲给了柳意澈听。
柳意澈听完大吃一惊,本以为贺景平时大大咧咧,没想到竟然如此心细。
“所以那位佳人是谁?”贺景不管柳意澈的惊讶,他很好奇原主是谁。
“你也见过的。”
“我见过?”贺景想了一圈没想起来他有跟柳意澈一起见过什么姑娘。
“就是上次去你家看荷花时,给你妹妹送话本子的阿花。”柳意澈坦白,他与贺景日日一起,贺景早晚会知道,他也就没打算瞒。
“阿花?就是那个后来你送了几支荷花的那个?”贺景想了半天没想起来那姑娘长什么样,只记得穿着打扮一看就与柳意澈家世不符。
“对,是她。”
“那你们是,是在一起了?”贺景猜测二人晚上一起摘葡萄,是两情相悦了。
“没有,她还不知我心悦她,摘葡萄给我是为了感谢我帮她忙。”柳意澈解释,他舍不得别人误会阿花,大半夜孤男寡女一起,对阿花的名声不好。
“好吧,原来是一头热。”贺景原以为这是个贫家女攀附富家公子的故事,没想到竟然是他兄弟单相思。
不过就算是两情相悦,这二人怕也很难在一起,柳府是不纳妾的,而柳家会娶一个奴婢做夫人吗?贺景心里这么想,但也没说出来,这会儿对于柳意澈倒生出几分同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