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3章 湮没之于月陨 六十三
伊莱恩对卡迈恩的话保持怀疑的态度,直到十几分钟后,他和丹尼尔一同在狮子座号的军械库的额外储物室里,找到了好几套秘银制的义肢。
"准、准备得真够周全的,克洛泰尔那个混蛋。"伊莱恩低哼道。
"为什么这艘船连这种东西都有?"丹尼尔的好奇心被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因、因为这原本是苏瓦松国王克洛泰尔为自己准备的、在紧急时期逃跑用的船。我、我只是把这船抢了过来而已。"伊莱恩答道。
当然,他顺便还把苏瓦松国王克洛泰尔给杀了。
当然,那个克洛泰尔也只是假货,是学院替换掉真正国王用的人造人。
丹尼尔愣定了一下,这事他之前听说过,却没听得详细。如今伊莱恩的回答就让丹尼尔云里雾里的。
"总、总之,这船是克洛泰尔逃跑并隐居用的,它为那隔绝人世的生活而准备了很多补给品。"伊莱恩耸肩道。
其中也包括这些义肢。
这几套秘银制的义肢,大概是为了给那些因为战斗而伤残的船员而准备的。
毕竟克洛泰尔也考虑过被追杀的可能。既然有可能被追杀,克洛泰尔和他的船员就有可能在战斗中负伤,甚至不得不截肢。如果没准备替换用的义肢,他们的船就必须冒险上陆,给伤员找移植用的义肢。那肯定是克洛泰尔想极力避免的状况。
不过这里的都是成年人使用的义肢,从尺寸上看,并没有适合伊奥使用的。也就是说需要把它改造一番,把手臂部分的一些零件移除、让手臂整体缩短。这些义肢的套件原本就是可以调整长短,以适合不同身材的人使用的,既然能让义肢手臂变长,也肯定能把它削短吧。可惜精通这方面改造的塞费尔并不在场……
"你、你会改造机械吗?"伊莱恩于是问丹尼尔。
"对光剑或铁骑进行简单的修理,我还是能做到。但这么复杂的东西,我不可能处理得来啦。"白银骑士少年答道"你需要找专业的技工来做这件事。"
可惜狮子座号上不可能有这种专业的技工,那群逃亡者狮人本来都是奴隶出身,没受到过什么高等教育,自然不可能懂得修理机械;埃德蒙应该也不会比他们好上多少;佩恩……那家伙不就是个没文化的黑帮杀手吗。然后连丹尼尔也做不到的话,在场应该是没有任何人懂得修理机械了。
"啊,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死神佩恩出现在军械库的门外"战斗结束了咯,我姑且是过来报告一下。话说伊奥那小子的伤势如何?"
"没、没死,只是左臂没了。"伊莱恩答道。
"介意我过去叫醒他然后揍他一顿吗?"佩恩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小子是咎由自取,作战时不听指挥自己跑出去送死。他只是没了一条手臂,算是万幸了。"
"也拜他捣毁了敌人的大本营所赐,你们才赢得这么轻松吧?"丹尼尔反驳道"这事就这样算了吧?不要对他过于严苛了。"
"我还是很讨厌战场上不听指挥的家伙。"佩恩搔了搔头。
"如、如果你讨厌他不听指挥,从一开始就别带上他。"伊莱恩怒视着佩恩"把、把小孩子送到战场上去,你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啊,又来了——"杀手露出一副厌烦的表情"那小子是以自己的意志上战场去的,我又没有逼他。你差不多也该认清现实了吧,别总把伊奥当作小孩看待。那小子毕竟是法兰西红荆棘骑士团的奴隶士兵,脏活累活他肯定没少做。他这辈子杀过的人,说不定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那、那不是重点。他依然是——"
"重点就是,既然他要跟着我们一起上战场,至少应该听指挥来行动。这次他没听指挥自己跑出去逞强,不仅差点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去,还让丹尼尔先生陷入了险境。这样做不是很不负责任吗?"
于是伊莱恩无法反驳。
"算了,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佩恩又搔了搔头"我得回去洗个澡再补一觉,今晚可真是累死我了。另外这里有没有替换用的枪械?我压轴的主武器彻底用坏了,得找一把代替品。"
丹尼尔想起之前佩恩拿着大狙在楼顶疯狂轰炸的场景。所以那种威力的武器在短时间内持续连射,果然还是会迅速坏掉的。
"话说你们在搞什么?"然后佩恩也注意到伊莱恩拿在手上的那条秘银义肢"这是给伊奥那小子准备的义肢吗?"
"嗯……"伊莱恩闷哼道"但、但是尺寸不合适,需要改造一下。"
"我来处理。"杀手一把夺过了那条义肢,同时从一旁的武器挂架上取下另一把大得离谱的重型枪械"这种程度的玩具,看我一瞬间把它改造好。"
"喂喂,你真的会改造吗……"丹尼尔露出疑惑的神色"可别把里面的精密电子元件弄坏了啊?"
"我用的枪械里的电子元件可比这种玩具精密得多,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处理不来?"佩恩冷笑"改装和保养自己的枪械可是一名杀手的基本素养啊。"
然后他就走到军械库的工作台上,取出自备的改造套装,把螺丝刀、电烙铁之类的工具取了出来,有模有样地开始改装起那条义肢来。
各种光枪里面确实有大量精密电子元件,光枪的结构复杂度远比光剑要高。而佩恩好像是最擅长使用光枪的,虽然他偶尔也会使用各种实弹枪械。虽然看不太懂佩恩在干什么,但是伊莱恩看到佩恩熟练地用电烙铁和吸锡器点焊和吸锡的动作,知道佩恩不是在夸夸其谈,他真的是名老焊工。
"真、真没想到……"伊莱恩好奇地凑过去看佩恩改造那条义肢。
"只需要把前臂和上臂的长度改短就行了吗?"佩恩若无其事地问"那小子的左臂被截肢到哪个位置了?"
"差、差不多到肩膀的位置,我努力把上臂的一小截保留下来了,但实际上……"伊莱恩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明白了。"佩恩拆除了义肢上一小部分零件,腾出一些空位"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反正连接部分会有亚空间扩充,一定能塞进去的。"
"所以……你知道伊奥的臂长吗?"丹尼尔也凑过来看热闹。
佩恩露出疑惑的表情"哈?那小子的身高和体重靠观察就能计算出来啊。你们办不到吗?"
正常人当然不可能办到。伊莱恩心想。佩恩拥有什么离谱的观察力,他难道是人肉测距仪吗?
"你们两个别围着我看好吗?会让我分心的。"佩恩又移除了义肢上一部分零件,同时吐槽道。但是他动作飞快,完全不像是有分心。
伊莱恩没有回答,他只看到佩恩在某个被拆解出来的电路板上涂了些焊油之类的东西,然后对准某些芯片的针脚用热风枪一阵吹烤,然后就很神奇地用镊子直接把整个芯片摘下来了。留在电路板上的焊盘都干净而完整,没有半点残锡。用同样的手法,他几十秒就拆干净了一个电路板,然后把电路板整块从义肢里移除出来。
"那个是……?"
"把武器系统和神经系统连接的电路吧。"佩恩轻描淡写地答道"这条义肢除了手臂的机能以外,还能变形成臂枪。不过伊奥那小子用不上这种东西,把手臂改短之后臂枪也没法正常变形了,还不如把整个系统移除掉,减轻神经连接的负担。"
"居然连义肢都是一种武器,就离谱。"丹尼尔在另一边吐槽道"克洛蒂尔那家伙,都在自己的船上准备了些什么危险的东西……"
"克洛蒂尔?"
"这船原本就属于克洛蒂尔王,好像是被伊莱恩先生抢过来了。"丹尼尔回答道。
"噢?有传闻说苏瓦松国王克洛蒂尔被谁暗杀了,难道就是你干的好事?"佩恩停下手上的工作,转过来问伊莱恩。
"不,被、被我杀死的是冒牌货,是学院的人造人。真、真正的苏瓦松王早就死了,被学院用人造人替代了。"伊莱恩回道。
"所以连国王是冒牌货那个传言也是真的。怪不得法兰西这几年的内乱会如此严重。"佩恩满带深意地哼道,然后又加快了改装的速度,很快就把那条秘银义肢改短成适合伊奥使用的尺寸。
"已经把义肢里所有无关紧要的系统全部移除,只保留了它充当手臂的基础机能。"佩恩说"重量也调整成和他原本的手臂一模一样,用起来应该不会太难习惯。"
伊莱恩本来想问佩恩是如何得知伊奥的左臂到底有多重的,但结果还是忍住了。反正问了相当于没问,佩恩肯定是光靠目测就知道了伊奥的身高和体重就离谱)。
"这个你知道怎么安装吗?"佩恩把那条改造好的义肢递给伊莱恩,又问"链接处那个金属圆盘可以拆出来。按照说明书的指示,把圆盘部分和那小子的手臂神经连接起来就行了。"
"也、也就是说,还需要做另一次手术。"伊莱恩闷哼道。
"是的。把那小子的手臂切开,把神经接上去吧。他喊疼的样子真让人期待。"佩恩冷笑"动手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就在手术室外等着。"
"你、你真是坏心眼。"伊莱恩接过那条义肢,开始往手术室的方向移动。
十分钟后,手术前的准备完成了。手术室里只有刚醒过来的伊奥,以及全副手术装备,穿着无菌衣的伊莱恩。
"所以,我的手臂还是……"伊奥发出的闷哼从口罩之中传出。
"没、没关系的,这就给你装上一条义肢,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伊莱恩给红狼少年的左臂进行了局部麻醉。
"我担心的不是自己变成残疾这件事……我担心我会就这样变成没有战斗能力的废人,没法再帮上忙了……"
"没、没有的事,你帮的已经足够多了。"伊莱恩取来那只链接义肢用的金属圆盘,开始参照说明书,研究如何接驳神经线。
"你、你啊,"伊莱恩低叹道"你、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我不管你是想报恩还是什么的,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吧?现在的你只、只是个小孩子,也许等到以后再向我报恩也不迟呢?"
"我知道是这个道理。"伊奥也叹道"但我总觉得,这事现在不做,以后就没机会做了。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觉得自己可能以后再也没法见到大哥哥你了。"
伊莱恩陷入了沉默。他早就知道这次来亚特兰提斯是一条不归之路。他没有对任何人明确说过这件事,但也许他自己的担心早就感染到了身边的人。就连伊奥这样的孩子也知道,伊莱恩也许很快就会死,再也没有"以后"了。
"所以,别担心我,大哥哥。"红狼少年低声说"人总有一天会死。重要的不是能活多久,重要的是以怎样的形式活着。必须活得无愧于心,活出自己应有的样子。"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这个道理从伊奥口中说出,反而让伊莱恩更加心疼与不安了。他因此无言以对。
"所以啊……珍惜现在这一刻吧。我也会珍惜和大哥哥你在一起的每一刻。"
"现、现在的这一刻……我可是正在切开你的手臂,把里面的神经抽出来,和义肢连接哦?"
"听起来好可怕呢。"伊奥苦笑着闭上眼"可我还是会珍惜这一刻的。尽量不要…嗯…睡着……"
然后红狼少年就睡过去了。
"笨、笨蛋。"伊莱恩没好气地摇了摇头,难道说局部麻醉用的药物放多了吗?也许吧。
不管怎样,他加快了动作,很快就完成了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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