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6章 探迹之于沙岚 (三十四)
[世上一切的存在都注定迈向灭亡。]
[我们被困在,生与死的无尽漩涡之中。]
[这是诅咒吗?]
[还是一种惩罚?]
[总有一天,我们是否能奋起反抗,]
[将这无尽谜题,赋予我们的神?]
在一片白光之中。
影像逐渐浮现在他眼前,一切仿佛是无尽遥远时空之中,不曾存在过,又曾经存在过,似有若无的景象。
龙魔像博尔斯躺在白熊人伊莱恩怀中,奄奄一息。严重毁坏的龙魔像博尔斯,那由秘银制成的金属躯体,现在已经被火焰烧得焦黑,断裂的肢体处不断崩射出电火花。
"伊...伊莱恩......"他低声说,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但其中混入了无数杂音和电音,那话语已经非常模糊了。
"别说话,爸爸!"白熊人流着泪阻止道:"马上......马上就有救援队赶来的!我相信默、默林大师一定会想办法修好你的!再、再撑一会儿就好,马上、马上就能把你修复得新的一样!"
"伊莱恩......"博尔斯淡然一笑,用残存的那只手抚摸着白熊人的脸颊:"说话结巴的坏习惯......还是一直没能改过来呢......"
"爸爸......!"
"你能回到这里来找我,我已经很满足了。"仿佛看透了一切,博尔斯继续道:"亚特兰提斯魔镜里的无数机关陷阱......绝不是你仅凭一人之力就能闯过去的。能来到这里,证明你结识了不少肯和你出生入死的朋友,是在他们的帮助之下,你才来到这里的吧?"
"嗯......嗯!"白熊人点了点头。
"看吧。你不是有不少朋友了吗?"龙魔像道。
"嗯......"
"那么,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也不会再感到孤独吧?"博尔斯又问。
"什么?可是,爸爸------"
"即使我不在了......你也一定要坚强。早午晚三餐要好好地吃。要勤洗澡,注意个人卫生。困了就睡觉,不能熬夜。"如同交代遗言般,博尔斯继续说着:"还有......珍惜你的朋友......珍惜那些认同你的人。你对这个世界好,这个世界自然会回报你。"
"不、不要这样说,爸爸,你说得就像你马上就要------"
"能源存余量低下。核心损毁无法修复。侦测到逻辑回路错误。系统将于两分钟后停机。"博尔斯闭上眼:"伊莱恩,我知道我自己处于怎样的状况,不用安慰我了。"
"爸爸......"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愉快呢。"龙魔像的声音越来越小:"你是个单纯又善良的好孩子。是那么的单纯,甚至不禁让人担心你以后一个人能否独力活下去。但现在,看样子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一个人也能做得很好,因为你并不是一个人。......要坚强哦,吾儿伊莱恩。"
语毕,博尔斯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了。龙魔像博尔斯就这样永远地睡着了------对于魔像而言,或许叫做"停机"更为恰当。
"爸爸!不要死,爸爸!"泪水迷糊了伊莱恩的双眼,他惊慌失措地大喊着,却只能发出单调的一个叫声:"不!!!!!!!!!!!!!!!!------"
然而无补于事,他的父亲还是永远离开了他。
(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如果这一切只是个梦,请快让它停下来啊!!)
景象一晃,整个世界突然又变回一片白茫茫。
[那是我曾经的记忆,上一个轮回所见证过的景象。]
迷一样的声音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之中响起,却分不清方向,仿佛它本来就是从四方八面同时传来的。
[这一个轮回的我啊,你又是否能够,阻止这场悲剧,让一切不再相同?]
[还是说,即使努力过,痛苦过,流下无数的血与泪,却依旧挣脱不了,这个无尽的循环?]
[命运(卡玛)之轮回,残酷而无情。]
[命运(卡玛)之轮回,即使经历过时间的洗礼,即使跨越过宇宙的鸿沟,仍然会一次又一次地重演。]
[你又是否能够,连命运本身都违逆,把不可能化作可能?]
(我......)
[你的执念,你的意志,你的挣扎,你的努力。我都看到了。]
[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懂你。]
[所以,我决定最后再相信你一次。]
[好好加油吧,另一个宇宙之中的,遥远的过去,以及无尽未来之中的我。]
画面一转,白茫茫的世界瞬间被黑色的世界所替代。而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之中,却有一团温暖的火,在伊莱恩眼前的地面上,燃烧着。
世界有多么的冰冷,这团火就有多么的温暖。
世界有多么的黑暗,这团火就有多么的明亮。
它温暖到让人想坐在火前取暖。它明亮到只要你直视它,便会被它的光芒吸引,久久无法把目光移开。
大概,这就是[希望]本身吧。
薪火黑龙人出现在火堆的另一面,和伊莱恩面对面站着,中间只隔了一个火堆。
"我的名字是,薪王伊莱恩。黑色的伊莱恩。"他说。
"你是......我?"白熊人伊莱恩惊讶地低声问道。
"我是承继火之人。我是从上一个宇宙里,逃过宇宙的毁灭,来到你们这个新宇宙里的人。"黑龙人继续道。
"这团火,就是全宇宙灵魂(卡玛)的集合体。它是方舟,是救难船,是旧世界的遗物,是旧宇宙最后的一片净土。"黑龙人伸手道:"而现在,我要把薪火的一部分传给你。从今开始,你也是继承火之人了。"
"我......继承火?继承......别人的灵魂吗?怎、怎么继承法??"
"实际体验过你就会明白的。"黑龙人从火团之中取出一个较小的火团。火焰原本是那样的炽烈,仿佛会把黑龙人的手烧成焦炭。但实际上,它却温柔地,停在了黑龙人的手掌心,就那样老实地待着。
"一下子把所有的灵魂都让你继承,怕是不可能的事情吧。"薪火黑龙人又说:"千人......不,万人的灵魂,目前先维持这个水平吧。站着别动------"
"额......"伊莱恩还有点犹豫。毕竟薪火黑龙人之前还疯狂地攻击伊莱恩,大有想杀了白熊人的意思。现在他所做的,又有谁能确定不是一个陷阱?
但是他想要相信。相信对方真的会给他力量,而不是加害于他。
他想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野蛮的杀戮之外,还有希望可言。
黑龙人走到白熊人身前,就这样把那团小小的火焰,埋入了伊莱恩的胸口。火焰并没有烧灼白熊人的身体,相反它很温暖,给人一种异样的舒服的感觉。
仿佛,是被无数人拥抱着。
无数的思绪,无数的幻象,也同时涌入了白熊人伊莱恩的脑海中。
"伊莱恩叔叔好帅啊!"他眼前的小女孩笑着说:"我长大了以后要和伊莱恩叔叔结婚!"
(谁?竟然说我帅?!)
"真是帮上大忙了。谢咯,大哥。我欠你一回。"他眼前的中年男子咧嘴笑着。
(这又是谁?)
"谢谢你,年轻人。这个年头还能有这么热心帮人的年轻人,真是难得。"这次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位老奶奶的笑脸:"来,这是田地里新鲜采摘下来的橘子,拿一些回去吃吧。"
(我到底做了什么......?)
声音越来越多。出现在伊莱恩眼前的,人们的笑脸也越来越多。多到他目不暇给、眼花缭乱的地步。
头好晕。然而,内心却有一种莫名的坦然。
薪火黑龙人说这团火中是一片净土,白熊人伊莱恩仿佛能隐约理解。
身体越来越热,仿佛要燃烧起来了。
明明应该很痛苦,但伊莱恩却被某种满足感充斥内心。那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地。
因此,他无怨无悔。
火焰在他身上燃起,火焰在他身上熄灭。但那并不是真正的熄灭,只是暂时收敛下去而已。火焰在他体内,仍然源源不断地燃烧着,循环流动着,仿佛那火就是生生不息的[生命]本身。
一万七千五百六十二个灵魂在呐喊。
万军之力,栖宿于他体内。
那巨大的力量,庞大的灵魂,其实体,是他过去、现在、未来、他存在过的每一刻,用[努力]换取回来的[某种东西]。
即使现在,愚蠢的他,一无所知的他,尚未能够理解其中的真正意义。
总有一天,即使不愿,他也必然会懂。
突然刮起的风暴,让漫天的灰烬扬起,掩盖了他眼前的一切。从明到暗,从暗到鸿蒙。这一切似乎都是结束来临的前兆------不管是终结的开始,亦或是开始的终结。
伊莱恩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薪火的火炉前。身后的薪火黑龙无视白熊人伊莱恩,睡的正香,而对面的天位骑士帕林洛尔大公爵还在原地守候着。
因为身后的黑龙仍然散发着让伊莱恩不安的高热,白熊人快步走了起来,往帕林洛尔大公爵那边走去。
"完结了?比想象中要快得多。"帕林洛尔看见白熊人平安无事地归来,有点惊讶。
不,那个表情不是惊讶,只是复杂。或许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这、这就算是得到了力量吗?"伊莱恩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感觉到有任何不同。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也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薪火确实传达到你身上了。但这小小的火种是否会变成影响深远的熊熊烈焰,就让时间去证明一切吧。"天位骑士语重深长地道。
光灵行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