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秀儿吃过后，柳帘小心翼翼走到饭桌边。
杨仲慕早把她那份由提盒中端出，整齐摆好，长筷和羹匙安放妥帖。
而这些活儿，之前都是柳帘为杨仲慕做的，今日风水倒转，换成了杨宗慕服侍柳帘。
柳帘把自己的饭菜移到杨仲慕正对面的位置，是相离最远的位置，杨仲慕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之下，3秒反应的安全距离，让她绝对能够反应过来。
“老实点！”柳帘色厉内荏，恐吓杨仲慕。
杨仲慕哭笑不得。自己都成什么人啦！
“柳姑娘，我想跟你说一件你喜欢的事，你想听吗？”杨仲慕决定付出点代价讨好她。
“不想！”柳帘回答干脆，什么喜欢的事，先喂再杀的杀猪盘，上一世见多了去。才不上当。
杨仲慕却不理会她的“不想”，自顾儿说道:“就是关于小癞子的事……”
“啊？小癞子？”柳帘目光一亮，立刻感到兴味盎然，但一想到“先喂后杀”，立刻冷静下来，声色不露，埋头吃饭。
嗯，控制住，不上当，这家伙今日肯定没安好心。
“之前柳姑娘曾提到过借用小癞子几日一事。我思虑再三，决定答应柳姑娘的要求。”杨宗慕都有点觉得自己不要脸了，当初拒绝得多神气，如今就有多下贱，非得等人家不在意了，才巴巴地觍着脸央求人家要。
柳帘表面冷静不为所动，内心却在激烈的斗争。
她权衡再三，觉得这个诱惑太大了，能带小癞子回去，唠崽一定高兴极了，这孩子嘴上不说，心中其实一直没有放下小癞子，不然半夜说梦话都叫着小癞子，还哈哈大笑，定是梦见小癞子尥蹶子踢坏人。
其实柳帘她自己也格外想念小癞子的。
得，就信这家伙一回吧，大不了……再被啃一回嘴。
柳帘擦了擦嘴，好像真被啃了一下，问道:“有什么条件，或者需要什么交换？”
反正白送的事，她想不出杨大少爷如此大方的理由。
杨仲慕心中暗喜:鱼儿，要叼钩了。
“没什么条件，只要你保证能将小癞子完好无整地带回王府，小癞子借用多少天都行。”
柳帘微微点头，斟词酌句地仔细分析杨仲慕说的话。
“完好无损？”柳帘暗想，难道他耍一点手段，能让自己不能完好无损地带小癞子回府，后面再来慢慢敲诈。
“我考虑考虑。”柳帘婉转迂回，不答应也不拒绝。
杨仲慕却有些急了，这是咬钩的鱼儿又要跑了的节奏啊。
“这也要考虑，过了今日，明日我可要改变主意了。”
柳帘白了杨仲慕一眼:“你这完好无损搞得我压力山大，万一小癞子少了几根驴毛，你到时找理由与我过不去，我不是任你宰割。”
杨仲慕彻底无语，柳帘防他防到这个份上，自己做人做得也太失败了。
“好吧，完好无损一词省掉，我相信你能将小癞子还回来。”杨仲慕无奈让步。
“成交。”柳帘这才放下戒备，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小癞子了，心情不由激动起来。
她叮嘱杨仲慕:“你在前面带路，我紧随其后。”
她得盯着这今日突然行为怪异的家伙，以防他揩油。
秀儿望着这一幕，吃吃地笑。
跟在杨仲慕身后。兜兜转转走到一厢房处，只见一小厮正抱着喂驴子的草料，打开厢房的门。
那小厮道:“大少爷，小癞子这几日食欲不振，我给他换了最上等的好料，让它改一下胃口。”
杨仲慕点头道:“就该如此，每天吃一种草料，久了便腻。”
柳帘打量四周，这里并非牲舍，旁边还有一间宽敞的寝屋，看起来十分讲究，窗户雕木精美，檐头雅致雄伟，匠心别致。而小癞子被单独圈在旁边的这间屋子，也十分干燥通畅，显然受到了特殊优待。
“这是我的寝屋，为了照顾秀儿，我才暂时搬去了那边。”
柳帘咋舌，半天合不拢嘴，杨仲慕对小癞子，也太悉心了吧，竟然把它圈养在自己的寝屋边。
可见他没有把小癞子当成驴，而是实打实看成需精心照顾的人了。
小厮在杨仲慕的吩咐下，将小癞子从屋子里牵出来。
三个月不见，小癞子神情萎靡了许多，它目光呆滞，毛发无光，而且看起来十分不开心的样子。
但当见到柳帘的那一刻，两只驴眼突然睁大了，油亮油亮的黑珠子，泛着耀眼的光芒。
“咴咴……嗯……啊……”
都兴奋得要飙人话了。
小厮奇道:“这驴子从不吱声，今日怎么开口叫了，而且这叫声古怪，有点疹人。”
柳帘激动地向前，抚摸小癞子的头。
“姑娘小心，这牲口暴躁着呢。”小厮劝柳帘。
柳帘道:“没事，我懂它。”
小癞子急不可耐，用头顶着柳帘，在她身上挨挨擦擦，一副兴奋不已的样子。
把杨仲慕和小厮看得目瞪口呆。
真邪门了！认生的小癞子那亲热撒欢的样儿，就像失散多年的孩子，突然遇到它亲娘一般。
小厮挽起裤腿向杨仲慕展示，乌青发黑。
“都是被小癞子踢的。”小厮道。
他接了照顾小癞子这份差事，本以为是份轻松自由的美差，心中还曾暗暗窃喜。
不想这小癞子是一头喜怒无常的怪驴，一言不合就踢人，他几乎天天挨蹶子。
实在受不了了，想找大少爷辞掉这份差事，又担心被人嘲笑无能，就一天天地挨着，简直是度日如年。
今天听说要把小癞子借出去几日，不由欣喜若狂，心道永远借出去才好，他一辈子都不愿与这头驴打交道。
今日见小癞子对柳帘这般友好，又是好奇又是嫉妒。
“这驴子的良心被狗吃了，我整日侍候它好吃好喝，它正眼都没看过我一下。”
柳帘摸着小癞子的头，看了小厮一眼。道:“小癞子虽然性子古怪，但不会没来由地讨厌一个人，小哥哥定是哪一日得罪了它。”
小厮道:“好笑得紧，牲口又不是人，有什么得罪之说？”
柳帘盯着小厮:“小哥好生想想，之前有没有虐待过小懒子？”
小厮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道:“这也瞒不过去，抽过它一回，就一回。”
抬头一看杨仲慕，他家大少爷正瞪着他，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就一鞭子，我发誓，若多抽一鞭，叫雷公爷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