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菜的时间很长,广聚轩里异常忙碌。宽敞的大厅里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顾客们碰杯大声聊天,服务员熟练地在桌子之间操纵托盘,在熙熙攘攘的场景中游刃有余。
晋鹏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如果不是广聚轩的人脉很深,这生意兴隆,理应属于聚仙客栈。整个大厅里挤满了顾客,他们可能是冲着郅知县的名声而来的,这是一种含蓄的致敬。
清了两声嗓子,晋鹏低声对龙川说道:“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请你来广聚轩吃饭吗?”
龙川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悠闲地抚着胡须,平静地说道:“活了一百多年,如果看不透你的小心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岁月?不过,我只是为了吃饭,我不会插手聚仙客栈和广聚轩的恩怨,你要是在这里闹事,我就拔腿逃跑,记住,我有轻脚之术……”
晋鹏心里恨得心痒痒。确实,轻脚技术是一项了不起的技术。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想要跟龙川学武的冲动。当然,前提是老道没有骗他,真正拥有武技。但他越想,就越觉得不太可信。按逻辑来说,武侠里的武林高手,谁会靠乞讨、诈骗为生,甚至沦落到乞讨食物的地步呢?真正的高手,在需要钱的时候,往往会做出大胆的举动,比如以“劫富济贫”为借口,跳进某个倒霉富人的住处,拿走一点银子。
眼前的龙川,与晋鹏想象中的武林高手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仔细一看,龙川无论怎么看,都更像一个江湖流氓。
于是,晋鹏很快就打消了向龙川学习武功的念头。保持理性会更明智。
服务员端上菜来,深红色的红烧肘子闪烁着莹润的光泽,照亮了晋鹏和龙川的眼睛。
两人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了起来,嘴里油油的,根本不理会路过的服务员投给他们或不屑或惊讶的目光。他们的饮食习惯非常不雅观。
据说这道菜是广聚轩的招牌菜,确实味道不错。虽然老板人品不是最好,但厨师们的厨艺还是有的。
吃得津津有味,桌子很快就空了,只剩下晋鹏和龙川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拍着鼓鼓的小腹,心满意足地打着嗝,一脸的满足。
“好吃吗?” 晋鹏似乎连头都没有力气,懒洋洋地睁开眼睛询问。
龙川点头:“不错,和你们聚仙客栈的味道不相上下。”
晋鹏轻笑了一声,眨了眨眼睛,道:“吃饱了,是不是该走了?”
龙川喝了口茶,道:“好听,好听。你结账了,我们就出发吧。”
晋鹏的笑容越来越顽皮,“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龙川眉毛一抽。突然,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自己又陷入了这小子的圈套而不自知吗?
“先听听好消息吧。”龙川小心翼翼的说道。
“好消息是:我们不必付饭钱了。”
龙川松了口气,脱口而出:“那就太好了……等等,为什么不用付钱呢?”
晋鹏赞道:“你问得非常精辟,一针见血,为什么我们不用付钱……?”
说着,晋鹏的眼睛四处乱转,“……因为我没带钱。”
“啊?” 龙川心中一惊,额头不由自主的冒出冷汗。
“怎么……怎么不带钱?” 龙川心慌了,故意压低声音,焦急的问道。
晋鹏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我忘了。”
“忘记了……忘记了?” 龙川张着嘴,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空洞。良久,他猛地一跺桌子底下:“你怎么忘了?聚仙客栈就在街对面!你赶紧去拿点钱……”
“聚仙客栈最近在装修,没钱了……”
龙川无言以对。他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又掉进了这小子的圈套里。这位百岁圣人一次次被这个小流氓愚弄了,真是活得倒胃口了。
“贫道人早已经预见到今日要出大事了,果然……唉!萧小辈,我不知道你在广聚轩到底要做什么,不过我早说过了——我只是来吃吃喝喝的,不会干涉你和他们的恩怨,吃饱了,我就用轻功离开,你就留在这里,到时候跟他们解决事情吧。闲暇...”
晋鹏叹了口气,道:“道人,你怎么能这样?你吃饱喝足,把鞋擦干净了,现在却抛下我,只肯与人同甘共苦,不肯吃苦,你的义气就是这样。”实在是太缺乏了!”
龙川脸一红,猛地回过神来,又怒道:“你是有目的的!你故意来广聚轩挑衅,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道人,我一直视你为我一生中最亲密的朋友……”
龙川勃然大怒:“闭嘴!谁有你这样的朋友,用尽各种手段来欺骗?”
“道人,你若有怨言,就留到摆脱这个困境之后再说吧。你已经百岁了,人生阅历一定非常丰富,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我们摆脱困境吗? ”
龙川怒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晋鹏一眼,又用狐疑的目光看了一眼正在走动的服务器,最后翻了个白眼,开始集中注意力。
等了好一会儿,当龙川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晋鹏不禁惊呼道:“道人,你有办法吗?”
龙川摸了摸胡须,沉默了片刻,捏了捏手指,“我先占卜一下,看看我们的运气是好是坏。”
晋鹏擦了擦汗,“道人,这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龙川内心的仇恨熊熊燃烧。这小子莫名其妙的把他拉到了这般狼狈之中,现在还骂他异想天开。
“我们还能做什么?” 龙川反驳道。
晋鹏咧嘴一笑,“道人想不出办法,我自有办法……”
龙川白眉一挑,在广聚轩闹得沸沸扬扬的晋鹏终于说到正题了。
“你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晋鹏轻笑两声,儒雅的气质顿时变得狡猾狡猾。在服务员疑惑的目光下,两人凑过去窃窃私语。
广聚轩内,杯酒叮当,宾客熙熙攘攘,一名老道人吃饭时突然口吐白沫。他的身体剧烈抽搐,然后传来玻璃和盘子破碎的声音。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道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整个过程虽然时间不长,但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原本热闹的大殿安静了下来,宾客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道人。
戏剧还没有结束。还没等侍者反应过来,坐在道人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猛地跳了起来,惊慌的冲到他身边,大声喊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道人虽然还在抽搐,但还是抬起了颤抖的手,指责地指着一脸困惑的服务员。他断断续续地喘息着:“你……你在我的食物里放了什么……?”
一名看上去是大厅主管的胖男人紧张地擦着汗,脸色惨白。他上前急切问道:“这位道人没事吧?快!去给他找大夫……”
浑身颤抖的道人继续指着胖子,声音充满愤怒和苦涩:“你……你在我的食物里放了什么?”
胖子急得快要哭了:“我们是老实人的餐厅,除了常规的食材,哪敢放别的东西?”
道人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话。他用微弱而哀伤的声音哀求道:“解药……求求你,给我解药吧……我吃了你的食物,我快死了……”
闻言,大厅内的宾客顿时惊慌失措。他们立即开始捂住喉咙和眼睛,担心自己也可能摄入了某种有毒物质。大厅里充满了干呕和呕吐的声音,发出一片狼藉的声音。
胖胖的主管脸色焦急得发白。还没来得及叫来老板,那道人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哭道:“浪迹江湖数十载,没想到竟会死在这小酒馆里!张三丰师兄!” !我……不该贪吃的!报应,报应!”
此话一出,道人虚弱的倒了下去,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青年趴在道人身上,哀嚎道:“师父!师父!你的神魂回来了!你若放手,我该如何面对被誉为全真第一真人的张三丰师兄?我该告诉他什么呢……”
“嗖”的一声惊愕之声,如同点燃火药桶的火花,席卷整个大厅,顿时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