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大爷，你们刚刚都念叨我半天了，还不知道我是谁？”
赵国强挪动了下屁股，伸了个懒腰，说道，“不错，我就是您们口中的中考状元。”
“你？”
周围乘客纷纷大跌眼镜，张大嘴，睁大眼，露出一副副不敢相信，惊掉下巴的样子。
“对啊，我就是西川县第一中学火箭班赵国强同学。你可以去打听打听。”
“就你？你是今年的中考状元？”乘客丙赌气道，“你要是中考状元，老子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板凳坐，当球踢！”
“是不是中考状元的，我不知道，到目前为止，没有人给我这个名誉，也没有人给我戴这顶帽子。不过中考体育，我的确是得了零分，我不是因为缺胳膊少了腿，也不是因为没参加中考，而是被作弊，背了黑锅……好了，这件事情到此打住，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也不想再去追究或者问责要公道什么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尘埃落定，我只想安安静静打份临工，赚点钱，家里人还在医院受苦，等着救命的钱，我实在是没精力去掺和，也不想看你们因为这些烂事打起来，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只是请注意，这是公众场合，都小声点，别打扰别人休息，也别真的干起来，打输住院，打赢坐牢，伤及无辜更不好，谢谢理解，请配合。”
赵国强说完就闭目养神起来，浑然不顾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的一车吃瓜群众。
当代社会上有很多缺：缺爱、缺钱、缺觉、缺心眼……唯一不缺的是凑热闹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事者。
刚好，这一幕就有好事者拍下，并编辑成短视频上传到网络上去，美其名曰：西川县“疑是中考状元”自白书。视频上传不久，就在全县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是个流量为王的时代，只要是热点、新闻、博人眼球的奇人异事，大到天灾、人祸、战争；小到出格、隐私、秘闻都能迅速蹿红，一下子就会成为争相转发，不断发酵的焦点事件。
“真的，假的？”车上的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乘客丙始终不信：“老话说得好：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我说年轻人，就你这样，一副累成狗的模样会是中考状元？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吹牛逼就不怕遇到熟人？你小心：我去调查了解揭穿你！”
赵国强慢悠悠睁开睡眼，“好啊，我看老人家您呐，是：盐场里闹出的伙计，一斤肉放四两盐，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欢迎您去查找蛛丝马迹，寻根究底；去作当代的‘徐有功’、唐朝的‘狄仁杰’、北宋的‘寇准、宋慈、包拯’或者是美籍华人李昌钰、还有那英国的歇洛克·福尔摩斯……那是您的事，我一个包子店的普通临时工管不了，也管不着，我从凌晨4点钟到现在，眼睛就没合上超过一分钟，晚上还要照顾病人，很累，现在需要休息，请您嘴下有德，让缺觉的人补觉，谢谢，打住。”
赵国强右手抬了起来，做了个把嘴巴“拉链”拉起来的动作，然后又闭目养神起来。
“嘿，我说这小子！”乘客丙还要说话，被旁边的同座碰了下，轻轻说道，“不传谣，不信谣，不造谣，真相始终是真相，会水落石出的，那小孩需要休息，我们别打扰他了。”
“我就不信了！”乘客丙偃旗息鼓，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满脸气鼓鼓，像只老青蛙，死死地盯住正在“假寐”的赵国强，自言自语：这事没完，我还真要当一回包青天。
车上乘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心里很清楚，这老爷子不是善茬，心里正在憋大招，保不齐某个时候就给你蹦出个响屁。
好戏还在后头咧，咱们还是：坐山观虎斗，沸水里煮茶，瞧好吧您！
一场由公交聊天引起的风波悄然平息，大家都不说话，似乎在思考和回忆刚才发生的唇枪舌剑精彩瞬间，消化眼前这个看着是那么疲惫又那么平凡的年轻娃。
这究竟是一个怎么的年轻人？难道还真是今年的中考状元？
……
“各位乘客，您乘坐的2路公交车已到达人民医院，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公交车到站播报的声音响了起来，赵国强应声睁开眼睛，站了起来，走下了车。
“他下车了，他在人民医院站下车了，他要去照顾病人，难道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乘客丙心里不平静了，他想跟上去看看，“等一下，停车，我要下车。”
乘客丙名叫葛天明，是西川县烟草公司的一名退休老干部，但人老心不老，精力旺盛得很，退休后闲暇时间很多，平时喜欢侍弄点花花草草，爬爬山，钓钓鱼，跟养老院里的老头下个象棋什么的，老年生活过得有滋有味，还挺有意思。
今天下午在养老院跟张老头、李老头等几人下了十几盘象棋，他们以葛天明明天钓的鱼获为赌注，葛天明连输几盘，欠下了十条的野生鱼的赌注，葛老头回家的路上，心里憋着火呢，再一听到同一车上的乘客聊天，忍不住掺和了几句，没想到更是惹出了事端。
他又是个好多管闲事的人，看到赵国强下车了，好奇心作用下，也就跟着下了车，正偷偷摸摸跟着后面呢。
其实赵国强下车之后，就已经发现这个跟在他身后鬼鬼祟祟的跟踪者，但对方没有使坏，他也不便发作，只是加快了脚步，快速走进电梯，然后按了关门键。
葛天明跟在后面，也加快了脚步，可就慢了一脚，眼睁睁看着电梯关门，上升去了，本想叫住赵国强等一等，可刚才在公交车上把人家得罪了，现在如果舔着脸皮叫住对方，光明正大地跟踪，似乎也不太好。
葛天明只好坐下一次电梯，等电梯门打开，他走了进去，顿时傻眼了，我该去几楼？
不知道啊，总不能一层一层地去找吧，似乎也不合适，看来冲动了啊！
葛天明只好背着双手败兴而归。
……
赵国强刚进301病房，赵菲燕就兴奋了起来，坐在床上喊道，“哥，你听说了吗？中考成绩已经出来了，你考得了全县最高分，是今年的中考状元。”
“听说了，我在回来的公交车上就听说了，车上几个人一路上不停地嘎嘎嘎，说我的成绩是作弊做来的，不可能是中考状元，就算是，也要把我这作弊犯的状元帽子摘掉，聒噪得很，吵得我耳朵都快爆炸了，眼看着他们因为这个事就要干架了，被我给怼回去了，怼得他们哑口无言。”
“哥，你不该怼回去，就应该让他们相互之间狗咬狗，满嘴毛。”赵菲燕打抱不平。
“那怎么行，我就坐在旁边啊，万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怎么办？我躺着也要中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