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啊！赵国强小兄弟，还有赵菲燕，你们好好休息，我们这就走了。”牛大强识趣地打个招呼，准备告辞了。
“大强叔，不好意思，”赵国强微微一笑，深表歉意，“家长里短的，让你们见笑了。”
“嗨，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牛大强安慰道，“别想多了。”
转头看了一眼发呆的牛秉坤，说道：“儿子，走啰。”
“哦，好啊！”
走到门口，牛大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到：“你给他们带来的名著呢？”
牛秉坤顿时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哦！你看我这记性，”转身回头，走到赵菲燕面前，说道，“怕你住院心里烦闷，给你们带了两本名著，给你们打发时间，解解闷儿，等过几天有空，我再来看你们。”
赵菲燕接过书籍《红楼梦》和《三国演义》，吹气如兰，轻轻答道：“谢谢。”
送走了牛大强和牛秉坤父子，赵国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病房301。
“兄弟，可以啊！面不改色心不跳，坚守原则，可以这样怼父亲，你是我见过的头一号。”高威见赵国强回来，顿时来了兴趣，“说说吧，这里边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
“威哥，你老行行好，我们都累了，改天吧。”
“去！你这不厚道啊，我可什么都告诉你了……”
“嗨！醒醒……你就装睡吧。”高威突然听到了赵国强的呼噜声。
吵架是需要力气的，别看刚才正面交锋几句话，可就像赤膊上阵，大战三百回合……赵国强是真累了，心力交瘁。
赵菲燕也沉浸在悲伤的矛盾情绪之中，一时难以自拔。
高威在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虽然发生得很短暂，在电光火石般像眨眼一瞬间就过去了，但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似乎要成为永恒。
他心里反复在想：究竟是为什么，能够让赵国强小小的身体里边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让身高马大的父亲在他面前也要暂避锋芒，退后两步！
想了半天没想通，只得到那么一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
医院外。
牛大强问儿子：“你怎么看今天的事？”
“我不知道说得对不对，”牛秉坤想了想说，“感觉赵国强很可怜，表面上很强势，色厉内荏，可骨子里似乎很重情，这种情感很矛盾。再说赵菲燕，感觉她很敏感，很缺爱，对他哥哥很依恋，对他爸爸感情很复杂。”
“你分析得挺有道理，赵国强表面上不要他爸爸的钱，可实际上他很缺钱，他妹妹住院抢救，每一分钟都要花钱，真不知道他钱是从哪弄来的，这小子不简单，将来肯定会有一番作为的。而你说的那女孩，我也感觉出来了，对他哥哥很依恋。”
“爸，你说，赵国强为什么会这样对他爸，在外人面前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牛大强：“应该是矛盾深，积怨已久，估计是因那女孩的事引起的，赵国强年轻气盛，见不得他妹妹受委屈，天生一种保护欲。”
“我觉得啊，”牛秉坤呵呵一笑，说道，“其实她妹妹挺幸福的。”
牛大强：“儿子，那你呢？你怎么样？”
牛秉坤：“我？我更幸福，因为我都关心疼爱我的爸爸妈妈。”
……
赵有德出了人民医院一直在反思，为什么会出现今天的结果？
其实他知道，他自己也有错，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没有把人当人，而是当成物，一件可以用来交换的买卖的货物……
可他也很无奈，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工资低，压力大，他能有什么办法？
已经晚上23:30。
此时气温已经凉爽了许多，路上行人更少，偶尔有出租车停在他的面前招客。
“老板，到哪去，要不要打车？”
赵有德为了节约钱，就拒绝道：“不用了，谢谢，我马上就到了。”他就这么快速走着，好在县城治安不错，两个医院离得也不是太远。
二十分钟后，赵有德安全抵达了中医院502病房。
“爸，你总算回来了，奶奶还是没醒，医生来了两次，来下病危通知书，你回家借到钱了吗？”由于着急，赵家兴像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一口气说了很多。
“几乎跑遍了全村所有人家，好不容易借到了15680块钱，离医院2万的要求相差不多了，明天我到保安公司找同事再借一借。”
俩人一夜无言，醒到天亮。
赵家兴在想填报军事院校的事，赵有德在为剩下的4320元发愁。
第二天一大早，赵家兴跟他爸说道：“爸，今天要到学校填志愿申请表，我八点钟就要到了。”
“那么早啊！那你早去早回，”赵有德说，“等你回来我再出去借钱。”
“爸，你身上有钱吗？给我几块钱当路费。昨天晚上就没吃晚饭了，你吃了吗？”
赵有德呵呵一笑，说：“我也没吃，光顾着借钱，一开始挺饿，后来借着借着就给忘记了。哦，回来的时候，我还去了一趟人民医院，你妹妹没事了，抢救过来了。”
“那真是太好了。要是她就那么去见她妈妈去了，我真要后悔一辈子。”
赵有德情绪有些低落，低声细语说道：“就是你弟弟对我意见很大，我昨天给他你妹妹住院的钱，他也不要，还把我赶了出来。”
“那也太无情了，再怎么说，你是父亲，哪有这么记恨父亲的？”赵家兴有些不理解，认为把父亲往外赶的做法很冲动，也很无礼，简直不可理喻。
见赵有德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有些不忍，于是安慰道：“可能他正在气头上，等过几天气消了，也许就好了。只是妹妹住院的钱他哪来的？”
“这我也不知道，我问了，他也不告诉我，还说这事我管不着，”赵有德突然担心起来，“你说他会不会干什么非法勾当？要不你什么时候去看看，了解下情况。”
“嗯，我会的。这事等我去学校填完志愿申请表之后再说吧。”赵家兴知道轻重缓急，他自己的事情肯定更重要，弟弟的事只能放一边。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问道：“哦，爸，昨天‘水滴筹’志愿者的电话你那有吧？给我记一个，我问问审核结果怎么样了。”
“嗯，好啊，你等着，昨天他们给我留了一个电话号码，我这就找给你。”赵有德翻开他形影不离的黑色小本子，很快就找到了。
“你就用我手机打电话去问问吧。”
“好。”赵家兴接过手机，按了数字键……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喂，我是水滴筹志愿者谭刚，请问你是赵有德吗？”
“哦，您好，赵有德是我爸，我是赵家兴，这么早打扰你不好意思啊，我就想问问我奶奶的水滴筹申请，审核通过了吗？”
“哦，审核已经通过了，昨天时间太晚怕打扰你们，我正准备今天早上过来跟你们说呢。”谭刚说道，“现在你们得把‘爱心链接’尽量传播扩散出去，让更多的人看到，最好先请身边的亲戚朋友捐款并留言佐证，扩大影响，那么一传二，二传三，继而传开，爱心人士看到了就会跟着捐助了。”
“哦，谭哥，真是太谢谢您了，”赵家兴激动地说，“您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谭刚：“不用客气，这没什么，倒是你们，尽可能把链接发散出去，寻求好心人捐助，你是准大学生，在你的同学圈、老师圈里也尽量请他们帮忙转发，发到他们的朋友圈，发给他们的朋友，知道的人越多，那么帮助的人才会越多，这个道理你懂吧？”
“这……不太好吧，要是我那样做了，我怕他们笑话……”赵家兴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谭刚：“小兄弟，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你奶奶的命重要，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看着办啊？我要说的话已经说了，今天我就不到医院再跟你们重复一遍了，跟你爸说一声。”
挂了电话，赵家兴还有些没晃过神，跟父亲告了别，要去学校。
……
自己的面子和奶奶的命，孰轻孰重？
这个社会就这样。有的人要面子，为了面子，命都可以不要。有的人要钱，为了钱，什么面子、尊严、道义、良知啊……在金钱面前通通都是个屁。
可以一放了之！
赵家兴介于两者中间，对他来说，这个问题还是问题。只有等他做出选择了，突破了。
问题才会迎刃而解。
坐在通往学校的2路公交车上，赵家兴一直愁眉不展。
他在反复权衡这个选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