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那人穿着一身淡香秋色的素衣，衣衫边缘绣着菱纹串的紫色三色堇，襦裙也是淡紫的纱裙，正从廊下进来。
少女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的笑意，唇瓣不染口脂而红，美人如秋水，潋滟多情。
正是是姑苏清流顾家的嫡女顾染墨，她也是郡守夫人邢夫人的表妹。
说起邢夫人的母族是姑苏邢氏，虽然比之顾家有所不及，但是邢家是天华有名出好女的氏族，祖上之前出过不止一任的贤后，只可惜生的皇子公主大多早夭，不然现在的邢家也能攀上几分皇亲国戚。
但姑苏的清流世家是向来不畏权贵，大多奉行大道随心，散漫自然的风气，怕是邢氏也不愿攀附。
虽然姑苏女子恪守持节，但是和离也是有的，邢夫人便是她母亲和离后，养在了邢家，邢家待她自然比不上本家的女儿们，倒也没有亏待她。
而那顾染墨在姑苏便是小有名气的名流贵女，来扬州并不是为看邢夫人，而是她大哥顾开墨来秋山院拜读，她觉得姑苏无聊便跟了过来。
早先她们只在街坊买些小玩意时打过几次照面，并不愉快。
昭云卿是京圈贵女，顾染墨也是姑苏众星捧月的人物，李三姑娘李芜雨在扬州城这五年因为昭云卿也没人和她争什么，自然是看不上顾染墨，早先就在昭云卿面前搬弄，昭云卿不在的这段时间，那些诗会雅集也总给顾染墨使些绊子。
顾染墨也是看不上小门小户的李芜雨，但也凭着教养不和她对上，心里虽然有几分喜欢行事爽利的昭云卿，却也因为李芜雨的原因和昭云卿总能呛上。
昭云卿上辈子同李芜雨一起没少挤兑顾染墨，后来苏家在南称王，她回京受封公主和亲北狄，李芜雨没有来送她，顾染墨倒是送她出了扬州十多里，嘴硬的说是回家顺路。
再后来她原本同苏家的二公子定亲，又被苏家的大公子看上，兄夺弟妻，闹得沸沸扬扬。
因为那时，她和亲北狄，为皇帝稳定了北方局势后，此事引得当时已经登基的皇帝要平叛南地，机会是好机会，当时的姑苏的清流没有对苏家有好感的门户，但是又给了天赋艳绝的二公子薄面，才没撕破脸。皇帝此时亲征，不一定能拿下苏家，但是打退回南地锦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现在想来真是唏嘘可笑，她们总团坐在一起，争那众人口中虚无缥缈的名号。
那些她们一直在意的家族、亲人、君主，只是将有名号的她们，当棋盘上的棋子。
弃去棋子交换权柄、土地、平安甚至是喘息之机。
也不知道那个看起来一向高傲冷硬的顾染墨有没有哭鼻子，也不知道那个貌若秋水的顾染墨有没有安度一生。
一时想了太多，昭云卿便有些红了眼角。
倒是把顾染墨吓了一跳，明明她也没说几句。
顾染墨也没让邢夫人招待，径直坐在了邢夫人旁的圆凳上。
邢夫人笑了笑，对着众位夫人缓缓解释着：“让郡主见笑了，我这妹妹在家颇为受宠，被家里人惯坏了。”
秋山院的刘夫人倒是爽朗：“邢夫人此言差矣，染墨是姑苏有名的闺秀，行坐自是一派爽朗柔情，咱们都喜欢的紧。”秋山院夫人向来是喜欢顾染墨的，秋山院也有女学，顾染墨虽然还是姑娘未出阁，却也在里教授乐之道，若非如此，她也不能在扬州呆这么久。
驻军夫人也忙笑着接道：“邢妹妹还是没在扬州城当过姑娘，她们年轻的姑娘玩的好，在我们扬州城是没那么多规矩的。”驻军向来亲近清流，驻军夫人的大儿子便是在秋山院借读。
顾染墨心底轻笑一声，亲亲密密地拉着邢夫人：“姐姐，怎么还舍不得拿好酒，郡主不馋，我都要馋了。”她作为顾氏女，一行一言怎么会没有教养，便是受宠，也是在家被竹节敲打出来的。
她这个表姐，永远都在感怀自己，虽是对家族亲眷还好，实在是没有其他几个表姐上的了台面，她能理解，但是也不愿让表姐欺负到自己头上。
邢夫人到底是稚嫩点，笑容还是略略有些不自然：“还不将我准备好的清风雨露拿来，说道梅子冰酪，这几人还是有些夏热，可巧夏妹妹送了几个南来的厨子，做的绿豆冰糕还有桂花圆子，冰糯豆粉还算可口。”
末位的富商夫人闻言笑了一下，头上的翡翠簪子绿的滴翠：“不值当提的，夫人若是喜欢，家里还有些难得的食谱，赶明也送来。”
驻军夫人用扇子轻掩着唇角：“夏妹妹什么东西都往邢夫人这里送，真的看着眼热，姐姐也想要呢。”
夏夫人刚想开口，邢夫人却朗声说道：“这话倒是酸了，我什么时候不让姐姐上门了，姐姐若是好这口，我割爱又如何。”
驻军夫人面色一改，哼了一声也没讲话。
夏夫人邢夫人聊的开怀，时不时带着秋山院夫人聊些家长里短，倒是热切的很。
顾染墨不耐听他们说这些，但是又舍不得和昭云卿打嘴仗的机会，原本端坐着，也有些懈怠了。
扬州首富八成是两面三刀的两头倒，恰恰苏家也需要拉拢住郡守，驻军怕是已经倒戈，表面上看着和商会那边不对付，其实还是抬着在，厅上厅外的夫人总是觉得天下太平着远远听不出来话语内的机锋，昭云卿现在才是听了个真切，倒也是有些觉得无趣。
昭云卿看顾染墨坐着难受，便对邢夫人说道：“厅上坐着烦闷，邢夫人不介意让染墨姐姐陪我去花园走走罢。”
邢夫人也是心里开心，面上却不显：“这天可热，院子里稍稍逛逛就是，染墨去开了园子里的林间阁，你们坐着说话也是舒服的。”
昭云卿微微点头，便向门外走去，顾染墨行了一礼，也快步跟上。
走出了水阁，昭云卿和顾染墨以及跟着的小桃红还有顾染墨的侍女含霜一行四人向院子走去，太阳还是烈着，小桃红和含霜一人撑了把纸伞，略略挡些阳光。
顾染墨快走几步，眼睛里荡漾着笑意，美人若星辰，在娇阳下温柔的发着光，小桃红一时看愣了一下，顾染墨便眨了眨眼，夺走了小桃红手上的伞：“含霜，你俩撑一把罢。”
小桃红被挤出了伞，有些慌张地看了昭云卿一眼，昭云卿忍着笑对她点点头。
顾染墨有些开心，挽住昭云卿一同向前走去，一身碧色肃直清贵，一身鹅黄温婉明亮，倒是姝色万分，在这艳阳天里也不输日光。
小桃红和含霜在后面跟着对视一眼，怎么突然他俩的主子倒像是关系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