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说,但是听春却并未发现自家夫人这几日有任何动静,只不过每日饭点前后,或早或晚便会遣自己往宫闱局,看一看近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春与那新来的内侍尤庆便熟络起来,宫中什么八卦都被搬上桌来聊。
但一连数日,苏辛酉都只将自己关在龙泉宫偏殿内抄写宫规,太后宫中的嬷嬷来了几次,连找茬都没有地方找,便只得作罢,长此以往,太后宫中也歇了找茬的念头。
只是这苏家的谣言,在宫中却是越传越广,不过只是在暗地里,没有叫太后知道罢了。
不过,苏辛酉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日听春从宫闱局回来,却远远地便瞧见了陛下的轿辇停在书房外,内侍总管不在龙泉宫偏殿自家夫人身旁伺候,也候在书房外,便知道是陛下回来了。
听春忙不迭地跑回了偏殿,开心地将消息告诉了自家夫人。
陛下回来了,夫人一定会把消息告诉陛下,陛下一定会为夫人做主的!
苏辛酉勾唇一笑,点了点头,放下笔,她早先便接到陆虹川的书信,知道他会在近日回宫,赶紧赶慢,终于在今日陛下回来之前,将宫规抄写完毕。
苏辛酉将按照太后要求抄好的宫规递给守在一旁的渡秋,让她送到太后宫中去,然后招呼听春取来先前准备好的笔墨纸砚,跟随自己一同出门去。
听春虽然不解,却立刻按照自家夫人的要求,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跟在自家夫人身后走出门去。
在后宫两个多月的时间,听春已经将各宫之间的路线摸个烂熟于心,自然是一眼便看出他们要去的正是三位陆公子所住的重华宫。
但是为什么?
听春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得开口询问自家夫人。
苏辛酉勾唇一笑,开口道,
“如今三位陆公子都入了宫学,在前几日的仪式上,不论是太后还是陛下,都希望前朝后宫都能敦促三位公子努力进学,我居于后宫,自然该依言行事了。这笔墨纸砚出自宫闱局,都是各地贡品,最适合不过了。”
听春方才明白过来,自家夫人命自己取了这笔墨纸砚的用意。
只是苏辛酉没说的是,她是故意等了这么些日子,摸清楚了傅珠玉往来此处的规律,又等着陆虹川回宫的当日,才往重华宫这边过来。
苏辛酉来到重华宫,先去的是另外两位公子的住处。
刚进门,苏辛酉便瞧见有两个书童在外间太阳底下打盹,而周围的宫女内侍则见怪不怪一般,懒懒散散地做各自的事情,整个院子里最认真的竟只有在屋中写字的两位公子。
苏辛酉踏入殿门,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好歹是太后与陛下都关心的地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还是说负责代太后管理此处的傅珠玉毫无顾忌?
有眼尖的宫人瞧见了是陛下身边最得宠的苏夫人,忙睁大了眼睛,往苏辛酉面前跑来,面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开口道,
“问苏夫人好,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提前说一下,奴婢们也好做好准备去殿门口迎您去!”
苏辛酉继续往前走去,目不斜视,仿若眼睛里没有这个人一般,直到走到二位公子所住的偏殿门口。
殿门里,两位公子眼下都发现了苏辛酉的到来,但是他们过于年幼,又失去双亲,眼下竟一时愣住,局促不安。
苏辛酉不去理会身边那个谄媚的宫人的话,却对他们二位笑着见礼,
“是陆旌和陆嘉石二位公子吧?妾身乃凤仪宫苏氏,前些日子公子们正式入了宫学,陛下和太后有都十分关心诸位公子的学业,妾身便仔细挑选了些上好的笔墨纸砚,权当替太后与陛下赠与二位。”
说罢,便招呼听春上前,将礼物送给他们,又说了番鼓励的话。
不等两位公子上前,旁边的那个内侍便讨好地上前,想要接过听春手里的东西,但是听春早早便看出眼前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转身,那内侍便仰头摔倒在地。
苏辛酉面上仍旧噙着浅笑,看着他们二人,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礼,快步走过去,亲手抱住了苏辛酉送给他们的笔墨纸砚,连连道谢。
苏辛酉也不多耽搁,更没有当下便为二人伸冤,转身便往陆元正的住所走去。
陆元正虽同居于重华宫,但是不知为何却住在最大的一处偏殿,这里没有旁人,只有他一个人住在此处,竟天然地同另外两人的住所隔开来。
后来是听春打听到,原来是傅珠玉以陆元正年纪最长,所学的东西和另外两人有所不同为由,说服太后如此安排的。
将要见到那个她十分不喜,甚至痛恨人,苏辛酉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平复下来,才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来,虽然布局和刚才那处偏殿别无二致,但是苏辛酉却敏锐地在某些细微处觉察出一些不同来。
这不,她还未走进殿门,便有内侍迎上来,热络又客气地引她进门。
苏辛酉面上不显,眼下却仔细观察起来。
刚进了门,苏辛酉便看见陆元正满脸笑意,快步走过来,朝她行了一礼。
苏辛酉努力平复了心情,还礼后,将方才同那两位陆公子的话,又对陆元正重复了一遍,多余的字一个也没有说。
陆元正命身后内侍接下笔墨纸砚,还礼时却道,
“多谢苏夫人抬爱,先前冒犯之处,还望夫人恕罪。”
苏辛酉浅笑道,
“哪里的话,先前陆公子确实令妾身吓了一跳,但是眼下太后同陛下都十分关心陆公子,妾身承蒙太后与陛下爱重,为太后陛下解忧,探望陆公子亦是应当。”
陆元正心下狂喜,宫中谁人不知眼前这位苏夫人得陛下独宠,也就是因为先前嫁过人,所以眼下刚入宫,暂时未封妃罢了,因此大家都猜测,再过一二年,陛下封妃时,她的位份一定不低。
如今若是得了她的帮助,岂不是比那傅珠玉更有用!
只是到底是陛下的女人,他眼下还没坐上那个位置,还肖想不了,真是太可惜了,想到此处,陆元正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
苏辛酉前世不知道他竟还有这等心思,可是看着眼前男人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苏辛酉便恶心得想呕吐,为了自己的目的却又生生忍住了。
可是陆元正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察一般,又上前一步道,
“苏夫人如此体贴,得陛下与太后的爱重本是应当,在下亦觉得应当如此。”
苏辛酉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头,后退半步,却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怒喝。
“好啊,好你个陆元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