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奸是忠,难以辨分。
而满朝文武,虽然名义上都是隶属于张泽这个皇帝,却也清楚的知道权力到底掌握在哪些人手中。
他们早早的就已经站好队,即便有一些忠于皇帝的忠臣,混迹在这群墙头草之中也只能随波逐流。
张泽知道朝廷必须重新洗牌,不然对于他这个手中没有实际权力的皇帝来说,那基本是任何翻盘机会都没有了。
他得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势力。
“母后,自从孩儿继位以来,从未有过恩泽于百姓,因此民怨四起,所以孩儿想大赦天下,以归四海之望,黎民百姓之期盼,望母后还有丞相允许。”
所谓的大赦天下。
那不过是一个幌子。
张泽知道先帝在时因受谗言,禁锢了一批清流士大夫。
他们都是忠于皇室,忠于江山社稷之人,而且有能力,有才华,只要施以恩泽,很容易就能够将其掌握。
张泽想要通过大赦天下的同时,赦免他们,让其入朝为官,作为一支新兴势力培养,短时间内,不仅能够暂时权衡朝廷其它势力,而且,在他夺权之后,朝廷不至于跌落谷底,一蹶不振。
本来这件事张泽应该过问丞相。
毕竟是丞相总管朝中大事。
太后不过是垂帘听政,虽然掌权,却也极少干预朝中之事。
可张泽知道丞相这个老登年纪大,而且能力超群,所见又极远。
如果他细想的话,定然能够猜到张泽究竟是何意图,到时候肯定不允。
所以张泽主要还是将主意打在了太后这妇人目光短浅之上。
这样哪怕丞相看出来了也不会公然的去反对,更别提大赦天下,本来就是历代皇帝和朝廷用来笼络民心的手段。
这些日子。
因为各地的豪门士族疯狂的兼并土地,朝廷在黎民百姓中的威望也有所下降,这时候也确实该安抚一下他们。
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
“好好好,皇儿既然有这番心思,那母后应允你便是。”
太后将目光转向台下文武百官。
“传旨,大赦天下!”
【御书房】
结束了早朝。
张泽便回到了御书房继续精读圣人书籍,苏妲己在旁伴读。
虽然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
但关于后续的一切,都需要张泽有更强的能力和知识储备去处理。
“圣上!”
这时,张泽的亲卫急匆匆赶来。
“何事?”
张泽放下了手中的古籍:“可是审问医官有结果了,速速报来。”
“圣上息怒,我等去审问时,只见那三名医官,背后身中数刀,自裁于死牢之中。”
张泽:???
背后身中数刀……自裁!?
但想想之后。
他便也很快释怀了。
张泽本来就没有真的打算,从那几名医官口中真的问出点什么来。
只是一波小小的试探而已。
现在目的已经达成,那几名医官的死活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就是真问出点什么来。
以张泽现在的实力和权力,也不能拿他们怎样,还需韬光养晦。
只是令张泽吃惊的是。
身后连中数刀,这尼玛是自裁吗,这些人真的什么做得出来啊,手都已经伸到死牢里面去了。
不过仔细想想。
都敢给皇帝下蛊毒了,还有什么是那群朝廷权臣做不出来的。
张泽真的有些后怕,他真的怕哪天,自己本人弄死在了宫中,然后那些朝廷众臣说他是自裁。
这件事又给他提了个醒,在宫中哪怕是万人之上的帝王,也需要多加小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自从蛊毒事件之后。
因为下蛊的医官离奇暴毙于死牢之中,这件事情不了而知。
张泽赦免其家人,收拢人心。
白日读书,夜间修炼,一日也未曾有过松懈。
日复一日。
张泽逐渐了解帝王权衡之术,然修炼方面却始终无寸进。
他不清楚为什么明明有了气感,在修炼这方面,却还是一无所获。
距离大赦天下已经过去了半月。
朝廷又进取了一批清流士大夫。
虽然权位不高。
但他们曾经都有过优秀的政绩。
而文韬武略俱全,只是曾经因为一些事情,被人陷害,剥去官位,永不录用,在张泽大赦天下之后,他们又重新得到了启用的机会。
在举荐下,轻而易举的再次进入朝廷,担任一些不大不小和无关紧要的位置,其中以兖州名门士族的崔倍为首,尽皆归属于张泽这个小皇帝手下。
而有了这股新兴势力的支持。
张泽已经能够保持每五日上一次早朝,自主处理一些政务。
当然都是一些无关重要的小事,那些重要的决策还是由丞相在处理。
但这也算是个好兆头吧。
至少,有了一些权利。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
杂花生树,群莺乱舞。
大靖王朝,灵泽年三月二十四日,兖州、禹州连降七日暴雨,江河泛滥,民不聊生,人吃人,易子而食之事,竟四处可见。
奏折呈上,张泽万分痛心,这几日来精读圣人之书,已经渐渐的影响到他的思维。
天子,高高在上,却不是说,只顾贪图享乐便好,越居高位者,就越应该意识到自己的责任。
百万子民正在生死间挣扎。
身为帝王,必须有所作为。
张泽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如此,速让各地刺史郡守开仓济民。”
“圣上,臣有一言,请圣上静听。”
书案之下,坐在侧桌一高八尺仪态威严的中年人起身,拱手进言。
“哦?”
“崔大夫请讲。”
那批清流士大夫中。
张泽选了眼光最为久远的一人兖州崔倍,给自己在御书房中伴读,平时有不懂之事,也方便发问。
当然,他也是极为信任崔倍,是满朝文武中,他少数信任的几个人之一
虽然帝王已经不能再拜师,但他却也常常以帝师之礼事之。
“圣上,请恕臣直言,即便圣上下旨,各地刺史应下,恐怕也只是虚以应付,也未必见得会真开仓放粮。”
崔倍清楚的知道,在那些家伙眼中难民已经算不得是人了。
他们才不会为那些已经算不得人的家伙,去放弃自己的利益。
反正百姓这种东西,就如同野草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
无非就是时间问题。
“这是何道理?”
张泽顿时疑惑不解。
他当然知道各地官僚士族都是为了自己个人的利益,只是这个时候如果不开仓济民,民若暴动,江山社稷,岂不遭重大变故呼,那些官吏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
“圣上,岂不知他们所想见到的便是乱世,恐怕他们架空圣上,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吧,民若暴动,则是圣上之过,那他们就会说圣上无德行,无法坐稳这江山社稷,然后伺机夺之,岂不名正言顺……”
百姓暴动并不算一件多大的事。
尤其是像这样的武道世界,随便派一名武将就能够镇压,只是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能够让朝中那些狼心狗肺,极度个人或小群体利益主张者,办到很多的事。
“安有此理?”
张泽只觉得一股怒气瞬间冲破天灵盖顶,盛怒之下,拾起桌上的书简便砸落在堂。
“黎民百姓之安危,居然被他们当成是一场权力游戏,就为了朕一个傀儡帝的身份?既然这样,干脆朕宣诏退位,天子……哼,谁爱当谁当去吧!”
他是真的气坏了。
先前给他下蛊毒,妄图用女色来使他沉沦温柔乡,他都忍了。
但作为一代帝王,万乘之君。
手中没有屁权力也就算了,还要去背负那些莫须有的恶名,被天下人唾骂,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张泽越想越气。
已经有了掀摊子走人的想法,这个破位置,谁爱坐谁坐,不是自己的天下,不是自己的百姓一点也不关心是吧!?
“圣上乃仁义之君,心系黎民百姓,就更不应该妄自菲薄,此时更不宜谈退位之事。”崔倍来到堂下,弯腰拾起了那枚书简。
“倘若圣上退位,天下会因此大乱,江山社稷为之崩塌,黎民百姓深陷水火之中,祖宗基业,更是不得以保全,还望圣上三思。
张泽逐渐冷静了下来。
“那,崔大夫以为如何?”
虽然这些日子他有精读治国安邦的圣贤之书,但还从未真正接触过,且他手中能够调动的资源甚少,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得是虚心请教。
“圣上,臣祖居兖州,虽然世代为官清廉,但祖上四世三公,还有些家资,圣上可发一纸诏书,让臣回去救济难民,臣等愿为圣上所忧之事竭尽心力。”
张泽大喜。
可是,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即便崔倍愿意献出一切去救济难民。
但那还是远远不够啊,动辄数百万以计的难民,一人之力怎么可能……
“兖州、禹州之事,臣与张武,陈宫等人早已商议过,皆愿散尽家财去救济难民,只是宫中,还请圣上借祭祀太祖之大事,拉近与摄政王的关系。”
“摄政王乃是太祖的兄弟,曾经与太祖一起打天下,圣上如果能够动之以旧情,则在朝中有助,百官短时间内不敢擅动。”
“届时,太后主内,摄政王主外,圣上可用雷霆手段,铲除朝中逆贼党羽,削弱他们的力量,再恩威并施,使得天下归心。”
“则江山社稷幸甚,黎民百姓幸甚!”
终究是曾经做到过太傅位列三公,并且执掌太学院的崔倍。
他的目光非常的久远。
并且在预感到丞相专权的时候,就早早的在为这一步做筹划,只要能够搞定摄政王,一切就能如像滚雪球一般,水到渠成。
张泽双眸越来越亮,此计若成,他就再也不是那个傀儡皇帝,大事可定,即便不成,再差,又能差到哪去呢?
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上一试。
张泽当即拍案:“好,朕现在就拟诏,兖州、禹州之事就劳烦诸位爱卿了,还请莫要辜负朕之重托,救两州百姓脱离于水火之中,来日,若大事成,必……”
此刻的他,意气风发,却不知道这个朝廷,在这个宫中究竟有多黑暗,要连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