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法力无边诛孽障(二)
通过龚孝升和惠心师太的巧妙周旋,雷震彪师徒和阎尔梅夫妇,在昌平府监狱被关了一晚上之后,终于被放了出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龚孝升没有去牢房接他们,而是令管家将他们接出来后,直接将四人带上万寿山的凤雏庵。
天寿山凤雏庵在昌平府的北边约十五里,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东西各列十二陵,中间为长陵,是大明皇帝的陵园。
清朝虽然推翻了明朝,但顺治和康熙两任皇帝不计前嫌,多次下旨昌平府,对大明陵园进行重点保护。
阎尔梅步履大明陵园之中,经龚管家介绍,各陵的保护情况,他百感交集,思路不是很清析地作出了一首《天寿山》:
嶙峮千障扈灵崥,九顶芙蓉缒一丝。
辛水趋辰收左海,坤峰结坎向南离。
环开武穆文昭穴,特起神功圣德碑。
惟独泰陵消纳错,天心砂去不相宜。
欧阳洵听罢此诗,就知道这首诗有一部分内容照搬她的诗作,她也没有道破,只是提醒丈夫说:
“夫君,马上就到凤雏庵了,到了庵内,文房四宝具全,我们再吟也不迟。”
“好的,一切听洵儿你的。”
周进听了阎尔梅这么乖巧的话儿,不禁挖苦他说:“阎大哥,单身汉会管夫人,我原来只是认为,为男人的只有我周矮子惧内,没有想到堂堂的白耷山人也惧内哟。”
阎尔梅笑着说:“没有想到周进兄弟报复心还是挺强的。那年我在水泊梁山笑你怕弟媳扈三娘,十几年了你还记得报仇。”
他说到这里,猛然想起扈三娘怎么没有来。阎尔梅问:“弟媳和孩子们怎么没来,赵虎兄弟的一双儿女,快长大成人了吧。”
周进扛竹杆子进巷子,直来直去说:“师傅年纪大了,思念他的干女儿,如果雪儿念旧有孝心……”
他的话儿还没有讲完,忽听得雷震彪指着他们身后的两个人影说:“用卿,快往后瞧,我发现后面的有人盯梢我们的。”
阎尔梅转头一望,发现后面的确有两个人跟着。他们见前面的人发现了他们,两人快速地钻进了树林,不见了踪迹。
阎尔梅问:“雷叔,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你们两人一直在斗嘴儿,我无意转身看见了他们,于是我悄然地观察他们,我们走走,他们也走走,我们停停,他们也停停,始终保持一定距离,像是两条尾巴。”
阎尔梅不屑一顾地骂道:“这是两只王八,待我抓住这两只王八,审一审他们,就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了。”
欧阳洵担心地说:“夫君,他们已经钻进了这深山老林,你何处抓他们。”
阎尔梅说:“洵儿还记得否,我们在清河的码头我曾说过,我会捉王八吗?”
“咯咯咯” 欧阳洵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后说:“当着雷叔和周进兄弟的面,你还有意思吹牛,昨晚你不但没有捉到王八,却被王八反咬了一口。”
这夫妻俩王八王八的,倒是将周进弄糊涂了,他正要发问,只见龚管家指了指前面依稀可辨的古建筑群说:
“凤雏庵到了,我去前面敲山门。”
雷震彪一见到了凤雏庵,倒像是一个小孩玩炮仗似的又想(响)又怕,忙退缩在阎尔梅身后说:
“用卿,你跟我干女儿熟悉,你先进去介绍介绍,老夫怕雪儿不认我这个干爹。”
阎尔梅是要先进去的,但他是要跟后面暗处的两只王八造成错觉,他要翻院墙出来,抄两只王八的后路,活捉他们。
他敞亮一笑说:“雷叔,请放心吧,雪儿妹妹虽入佛门,但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不可能不认您这个干爹,您的后半生还要她料理照顾呢。”
“嘿嘿”, 阎尔梅的话语,说到雷震彪心坎里去了,只见他憨态可掬地傻笑着。
“阿弥陀佛,稀客,稀客!”
只见惠心师太一身灰色尼装,头戴灰色尼帽,手拿佛尘,双手合十地在庵门前迎接他们。
阎尔梅闪近身来,向惠心师太介绍说:“雪儿妹妹,这是你义父雷叔。”
说着,他一闪身就不见了人影。
果然像阎尔梅预料的一样,在惠尼师太的印象中,她的义父是个精明强干的江湖英雄。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老气横秋、衣着不整、时间的刻刀将他的脸儿雕刻而布满了犁壑的长者。
她不禁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声音哽咽地说:“义父,女儿不孝,使您受苦了。”
雷震彪见雪儿认他这个义父,兴奋得满面春风,两手发颤地连忙扶起女儿,老泪横流地说:
“好女儿,是父亲无能,不能使你脱离苦海,竟出家为尼,惭愧呀,做父亲的倍感愧疚啊。”
雪儿是个坚强的女子,自从夫君吊死煤山后,已经过去了二十余年,她没有在亲人面前痛哭过一场,今天见干爹老泪纵横,也忍耐不禁地号啕大哭了起来。欧阳洵也受到他们父女久别重逢这悲喜交集的情景所感染,也抱着雪儿姐姐泣哭了起来。
父女三人的痛哭,感天动地,刚才还晴朗的天空忽地乌云密布,不一会儿,天也哭泣般地下着寒雨,并且是雨夹雪。
一个叫惠远的尼姑提醒说:“师傅,不能站在院中哭了,师公年岁大了,经不住这么寒冷雨雪的袭击,还是进禅房,贫尼去为客人沏一壶热茶,让他们暖暖身子。”
惠远提醒得很及时,惠心师太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就搀扶着义父向禅房走去。
欧阳洵掏出手巾擦干了泪儿,这才发现丈夫不见了人影。她忙问:“周进兄弟,你看见你大哥了吗?”
周进也被师傅父女相认的激动人心的场面所吸引,并没有留意阎尔梅已从后院溜了出去。
“大嫂,我也不知大哥上哪儿去了?”
挽着义父手脕的雪儿,见洵儿妹妹公不离婆,秤不离坨的焦急样儿,忙安慰说:“洵儿妹妹,快进来吧,别淋坏了身子,一个大活人你还怕他跑了不成,可能是上茅厕去了。”
“他敢……”欧阳洵当着雪儿姐姐的面,与阎尔梅打情骂俏惯了,她刚想说“他敢跑”, 突然意识到有雷叔长辈在面前,她忙收住了话头。
一行人来到禅房坐定,惠远就与客人敬上了香茗,雷震彪刚喝了一口,正要赞美说“好香”时,只见阎尔梅像老鹰抓小鸡似的,两只爪子手各提着两个瘦猴儿进来,用力一摔,就将两人丢在地上。
“周进兄弟,你审审吧,我进里屋换上干衣服再出来。”
雪儿见地上似落鸡汤的两人,冻得瑟瑟发抖,顿生怜悯之心,她令尼姑说:
“惠远,快去找两套干净的佛衣外套给他们换上,他们也是人啊,别冻坏了,阿弥陀佛。”
“遵命,师傅。”
正当阎尔梅从禅房内,慢条斯理地走出来时,他向禅房扫了一眼,没有看见他刚捉进来的两个人,不禁问道:
“周进兄弟,我刚捉的两只王八呢?审的怎样,是谁派他两来盯梢的?”
周进这才明白他们夫妻俩谈说所谓王八的意思了。他用手指了指还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二人说:“不在那儿站着,我还来不及审这两个王八羔子,你就出来了。”
阎尔梅一看,脸上露出了一丝儿快意,只见两只王八羔子穿着庵里的尼袍,两人只有几根稀少头发的瘌痢头儿,还倒像两个尼姑。
他走近他们的身边,一脸坏笑地说:“看在我佛慈悲的份上,老夫不想动粗,快老实交待,是谁派你们来跟踪我们的。”
两个尾巴早在庵外就吃过这位好汉的苦头,他们见阎尔梅一脸冷笑,两人“扑通” “扑通” 地跪在地上,两只头儿叩得如小鸡啄小米似地,异口同声地求饶说:
“好汉爷,饶命,饶命!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