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初心不改寻土壤
阎尔梅讲到这里,眼眶儿不禁湿润了起来。他声音低沉地说:“这战死的四位兄弟和我那七千多名弟兄乡亲,他们不畏生死的精神的确值得我们学习,但最值得我们学习的是他们的品德,在三天三夜的殊死搏斗中,我没有承诺任何金钱和物质奖励,他们也没有一人提出要求,哪怕是一点点。”
众官异口同声地问:“这是为什么?”
阎尔梅骄傲地说:“因为他们知道是为自己而战,四位英雄将他们领会的‘有国才有家’ 的道理,融会贯通到了每一个士兵的心中。”
此刻,阎尔梅心情如大海的波涛,澎湃激昂。他顷刻间站起来,双手抱拳请求说:
“督师大人,阎尔梅恳请拨得一万人马,我亲率兵勇,飞渡江淮,在裳豫一带钳制猖獗一时的清贼,不给多铎跨越长江的机会!”
闻言,史可法眉头又皱了皱。
一位副将见主帅不高兴,冷笑一声说:“你以为真的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了!辛平伯丢失城池,你回天无力,一个败军之将,却好意思跑到这里来逞能!”
“哼,督师大人仁慈,没有治尔等逃跑之罪,是他老人家大人大量!”另一副将也在一旁挖苦说。
显然,史可法的两员副将并不了解阎尔梅。
面对两位副将的羞辱,阎尔梅的脸色红得似关公的脸儿,两眼如炬,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只是逼问。
“你……,你们……”
“不得无礼!”史可法见状,忙向众人赞扬他说:“阎大人是江苏沛县人氏,当朝举人,文武全才!他变卖家产,招兵买马,抗击清贼,可比岳飞精忠报国!他舍妻弃子,焚宅毁院,可比项王破釜沉舟!是尔等学习的榜样。”
“啊……”轮到两个副将无语了。
“失敬,失敬!”众将不约而同向阎尔梅投以敬佩的目光。
“失礼!失礼!”两副将连忙上前作揖,“向阎大人赔礼道歉!”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阎尔梅定眼一望,竟是好友、户部侍郎胡谦光。
胡谦光向阎尔梅投以一笑,然后向史可法施礼道:“督师大人,下官认为阎大人的建议有理有据,可以采纳!”
“唉!”史可法叹了口气说:“哪里还能分兵?胡大人有所不知,扬州城池很重要,而本帅手中兵力不足,无法拒敌于千里之外,只得固守扬州城。”
“不能分兵!不能分兵!”两位副将也随之附和。
阎尔梅质问:“为何不招兵买马?”
史可法见阎尔梅在挑战他的权威,生气地挖苦道:“你还好意思说,本督令你去寻找雪贵妃,保护她送来先皇金印,有了金印就可以激发我大明子民抗清复明的斗志,你却可好,两手空空地回来复命,没有金印,叫本督如何招兵买马?”
呵呵,这下可好,将不招兵买马的责任全推在我身上了。
这时,一些阿谀奉承之徒,又将矛头直指阎尔梅,什么戳指恶意攻击的语言都出来了。
胡谦光本想出面调和,当他扫了一眼史可法,发现他余怒未消,就将想说的话,收了回来。
阎尔梅闻言气愤不过,狂怒道:“误国兮!误国兮!”说着,他心灰意冷,竟疯疯癫癫地扬长而去。
阎尔梅策马来到长江边,经江风一吹,使人冷静了下来。不!我不能将复国大业半途而废。
现在是家焚囊空,身无分文,如何招募义军。他左思右想,最后决定北上,去联络吾朝隐居旧部,将他们组织起来,再次成立义军,与清兵决斗,收复我大明美好山河。
阎尔梅从扬州出发北上,一路都是战争的风云笼罩着,一片哀鸿遍野的景象,阎尔梅心中有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着。
一日,行至沧州天已漆黑,他借宿一家小馆,借着昏暗的烛光,奋笔疾书一首:
潞河数百里,家家悬柳枝。言自春至夏,雨泽全未施。
燥土既伤禾,短苗不掩陂。辘轳干以破,井涸园菜萎。
旧米日增价,卖者尚犹夷。贫者止垄头,怅望安所之。
还视釜无烟,束腰相对饥。欲贷东西邻,邻家先我悲。
且勿计终年,胡以延此时?树未尽蒙灾,争走餐其皮。
门外兼催租,官府严呼追。大哭无可卖,指此抱中儿。
儿女况无多,卖尽将何为?下民抑何辜,天怒乃相罹。
下民即有辜,天恕何至斯!视天非梦梦,召之者为谁?
呜乎!雨乎!安得及今一滂沱,救此未死之遗黎!
寒雾封野白,风坚暗霜射。黄河枯不奔,停泥清沚泻。
天远与岸平,渔火或高下。日里诸山痕,忽随晚烟嫁。
舟邻尽商贾,相熟谈物价。携赀湖海间,敬慎守长夜。
念我吴越归,载易冬且夏。异国有奇书,所来非圃稼。
读之月明前,唱叹使人讶。素练满蓬窗,江鱼荐犀斝。
在沧州小住几日,欣然获知山东有一支地下抗清力量榆园军。他几经曲折,来到山东,秘密参加了榆园军。
为了有一个合法的身份作为掩护,他削发为僧,自诩“蹈东和尚”,云游四方,播种反清复明的种子。
阎尔梅与众多反清复明志士集中隐居在高阳里,由于榆园军首领刘泽清忧犹寡断,迟迟不能高举义旗。
他对榆园军没有作出什么特殊贡献,职务低微,没有机会面见刘泽清,因而不能亲自鼓动作通他的工作,
在此心中忧闷的情况下,阎尔梅作了《高阳里忧》一曲。
四野红霜牧笛愁,悲风蹈厉卷河流。
高阳里在无人醉,广武坟凋几树秋。
作客长眠芦絮榻,寻僧闲坐菊花楼。
田家不解神何氏,操一豚蹄祝满篝。
虽然心中忧闷,但他反清复朙的斗志未减,仍然四处游走,寻找适合复国的土壤,组织义军,生命不息,战斗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