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晚上王挡并不饿,他在大巴车上吃了些方萍的母亲给买的小零食,尤其是方萍在车站边买的酱香田螺,由于方萍睡着了,几乎都让王挡吃了。只是方萍在大巴车上睡了一路确实是饿了,她挑着桌子上的菜,一个一个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看着方萍吃的美滋滋的,王挡一想到眼前这个可爱的姑娘就要离开他了,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又一次打破了沉默,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滨海.......回去了还回来了”
方萍正品尝着这一桌美味,被王挡这么一质问,有些不高兴的说:”明天收拾一下 ,后天就回....回去了肯定就不回来了.....哼....还回来干嘛啊。”
“能不能别去那个报社上班了.........报社有什么好,现在谁还看报纸啊”王挡说。
“不去报社去哪啊?.......也来你们酒店当服务员?也像那个什么春燕一样.....”方萍没好气的放下筷子,提高了声音说道。
虽说方萍之前并没有打算去老家找赵中华帮忙进滨海晨报,可是对于一个学广告的大学生来说,能在报社工作也是她们很多同学的梦想。90年代中期那段时间,虽说是经商潮、下海潮高涨,但是在一般的大学毕业生看来,能进体制内工作依然是最具备吸引力的。
在1996年,我国正式颁布了废除大学生毕业生国家分配工作的制度,所有的毕业生自谋出路。但是在这之前,对于一个出身农村的,农业户口的年轻人来说,能够考上大学,离开农村,到城里找到一份国家安排的工作是件光宗耀祖的大事。方萍是城镇户口,自小生活在滨海市,虽说没有像农村户口的人那样有种迫切需要进城改变命运的压力,可是她毕业的1997年是大学生取消分配的第一年,农村户口的学生回村里还可以分地种地,可是她这个城市户口的学生连最后一点优势也没有了。
王挡有些怨自己没有本事能帮女朋友在省城找一份合适的工作,他也知道能进报社是件很不错的工作,只是他舍不得方萍离开自己,更不敢想象两个人分开两地之后,他们这层关系还能维持多久。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舍不得你走."王挡压低了声音说。
“唉.............”方萍其实明白王挡的心思,他控制自己太久了,他习惯了掌控他们恋爱关系中的一起,只是方萍也太想得到报社这份工作了,方萍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眼睛忽然转起来,看着王挡说”要不咱们先结婚吧.........."
王挡显然是被“结婚”两个字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方萍会主动提出来结婚,王挡睁圆了眼睛看着方萍说”好啊.......好啊......"
206包间的这顿饭也就吃了一个多小时,王挡和方萍回到了宿舍,两个人商量着明天一早先去王挡的父母家,把他们两个准备结婚的消息告诉二老。
初四一大早,方萍起的特别早,平时不怎么化妆的她,今天也对着镜子画了半天,王挡被她早起搅的也睡不下去了,在方萍在家认真化妆的时候,他下楼去附近的早点摊买了两份豆腐脑和几个包子,两个猪肉大葱的,一个素三鲜的,还有方萍最爱吃的茭瓜鸡蛋的。
简单吃完了早饭之后,王挡打了个的和方萍来到了父母家,方萍这是第一次去王挡的父母家,但是在之前,王挡的父母来市政府招待所吃饭的时候见过方萍一次。方萍没有再去买什么东西,只是拿着她母亲在滨海市给王挡拿上的那些礼品。
王挡的父母家住在省地矿局老的家属大院里,房子虽说有点旧了,但是屋子里却打扫的很干净,王挡和方萍来到他父母家的时候,大约是上午9点半的样子,他的父母住在家属楼2单元的3楼东户,当到单元楼下的时候,王挡嘱咐方萍,说:“我妈她有洁癖,只要家里来客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她都会把客厅沙发的座套全都拆下来洗了.......一会啊...你进门的时候可要换鞋啊.....”
”啊.....那我还是别坐沙发了吧。”方萍还是第一次听有这种洁癖的人,她们家在滨海市也是一直住的楼房,从来没听说周边有谁家还有这种洁癖的人。
“唉....没事.....该坐就坐.....你就是不坐,家里来客人走了后,她也要把家里打扫半天”
被王挡这么一说,方萍倒是有点紧张了,没想到看起来挺平常的王挡的母亲竟然是个洁癖到这种程度的人。这已经到了单元楼下了,说什么也晚了,该上还是要上楼去。
”叮咚....叮咚....."两声门铃之后,过来开门的是王挡的父亲,他一开门见对面站的是王挡,方萍躲在王挡的身后,忙侧过身,说着“快进来....快进来.....”
王挡先进了门,从进门口左侧的鞋柜上找出双拖鞋,丢给身后的方萍,让她换上。王挡很熟练的用脚踩着鞋跟脱下了鞋,也换上了拖鞋。
刚刚开门的时候,王挡的母亲听到是王挡和方萍回来了,忙着到厨房里去拿水果。方萍刚进门,看到整个屋里一尘不染,家具摆设井井有条,又想起来刚才楼下王挡说的洁癖的事情,一时站在客厅里,不知该如何是好,是坐沙发呢?还是坐哪呢?这成了个问题。
王挡忙着把方萍的母亲给带的东西交到父亲手上,一边递给他一边介绍说这些都是方萍的母亲给带来的。
王挡的母亲一手端着一盘橘子,一手端着一盘香蕉从厨房往客厅走,她看见方萍傻愣愣的站着,慌忙说“萍萍....站着干嘛.....快点坐啊。”
被王挡的母亲这么一喊,王挡和王挡的父亲双双回过头来,这才发现方萍一直站在客厅看着他们,王挡感觉到自己似乎忽略了方萍,慌忙走到方萍身边,拉着方萍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方萍的母亲把两盘水果放在他们跟前,一边客气的让方萍吃水果。方萍低头看着这一盘香蕉和一盘橘子表面上都挂着一层水珠,她心想“这肯定是王挡他妈刚洗了,哎呀.....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吃香蕉、吃橘子还要洗皮啊。”
王挡父母家的客厅沙发是个U形的组合,中间横着的是个三人座,两边分别是个两人座,王挡的母亲坐在中间这个3人座上,他的父亲坐在一边的两人座上,而王挡和方萍则坐在另一头的两人座上。
“王挡.....你去萍萍家,代我们向她父母问好了没?”王挡的母亲说。
“那肯定啊,都说了....他们也向你们问好了......”王挡说,”我去的时候,萍萍的姑父是他们滨海晨报的社长,说要给萍萍安排进滨海晨报工作...."
"这是好事啊.....啥时候去啊”王挡的父亲一听是报社,顿时来了兴趣,他退休后的生活接触最多除了买菜就是看报了,他不像王挡的母亲那样怎么喜欢看电视剧,家里唯一的电视也就常常被王挡的母亲霸占着。
”应该过年后吧....具体还没定呢..."方萍见王挡的父亲看着自己问,接过话来说。
王挡的母亲拿起桌上事先摆着的苹果和水果刀,低着头刷刷的削起了苹果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王挡母亲削皮的动作上,只见她两个手指夹着苹果的两头,右手拿刀,两三下就把苹果皮削下来了,这架势酷似当年上海滩上青帮大佬杜月笙削梨的情景,整个果皮被削的下薄薄的一层,而且削下来的果皮连在一起还不会断。
王挡的母亲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方萍,方萍连忙起身,欠着身子接过了苹果,嘴里说着“谢谢阿姨....谢谢阿姨”
“嗳.....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王挡的母亲说,“王挡啊,长这么大第一次谈恋爱,你们两个在一起要互相理解、互相关心、互相进步”
“进步?”方萍心里想着,“王挡他妈说起话来像是领导讲话一样,这是点我让我处处理解他们王挡,让着他们孩子吧。”虽然心里想着这些,嘴上方萍却说“是的阿姨.....您说的是。”
王挡接过话来说:”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什么事都是互相商量着来....妈,您放心吧。”
方萍看到王挡说起这话来严肃的样子,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天呐.....哪有什么互相商量着,都是他王挡说了算,现在看他母亲这个架势一看就不是善茬,以后结婚千万别和王挡他妈住在一起,有个王挡就够受的了,加上他妈那还有自己出头之日吗?”方萍心里这么想着,忽然又替王挡的父亲感到同情,抬头看了一眼这个也算是省局级单位退休的老领导,在家里的地位竟然如此低,着实替他感到痛心。
王挡接着说“给您二老汇报一下,我们打算过了年就结婚了,您二老怎么看?”说话的时候王挡拉着方萍的手,用坚定的目光看了看对面坐着的父亲。
“好啊......这么好的孩子是该早娶进咱家来.....我和你妈都没意见,你们看着定日子就行。”
王挡的父亲说。他第一眼见到方萍的时候就觉得方萍是个能过日子的女人,父母都是滨海市的国企工人,是正经家庭。而且方萍还是大学生,自己的儿子只是个高中毕业,现在方萍能同意嫁给自己的儿子就算是自己家高攀了,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啊。
王挡的母亲没有表态,她略有所思的看着王挡的父亲说着替她表态的话,那么既然王挡的父亲都替她表态了,自己还要说什么呢。对于王挡的母亲来说,她并不是不同意王挡和方萍交往,她同样认为方萍是个可以结婚的正经的女孩,但是她只是觉得王挡还是个孩子,还没长大。她是个有洁癖的人,对于除了自己家人以外的人,是不是在道德上也有洁癖呢?那就无从知晓了。
“日子我们还没定,这不先来征求你们的意见嘛....我想着过几天让萍萍回去也和她父母商量一下,具体什么日子,再看吧。”王挡说。
“行啊,怎么都行.....你们看着商量吧”王挡的父亲说。
中午的时候,王挡的父亲在厨房里忙活着抄了几个菜,王挡的母亲一直坐在沙发上陪着王挡和方萍聊天,也都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情,但是几乎所有的琐事的主题就是围绕着王挡小时候多么多么的懂事,是个人人都夸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