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如果这两人只是寻常修士，只怕是也同那姜时康一样，欲斩他而后快，大可不必在这里和他废话这许多，直接杀了了事。
鬼面男子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对的，就算不对也没关系，大不了拼死和姜时康同归于尽，他也算是为族人报了仇，若是对了，那好处可是显而易见的，这样一衡量下来，他根本没有闭口不说的理由。
鬼面男子跪坐在地，先是朝怀曦和焱华行了礼，又是理了理自己的仪容，这才缓缓开口：“我名于清，是百乐蛇族，我们一族居住于凤昔古城的城外七十里山中，平日从不主动进城。”
于清瞪着姜时康，眼里都是毫不掩饰的仇恨，继续说：“我们一族鸣叫似乐声，故而爱听乐声，偶尔入城，也都是听人奏曲，从没有姜时康说的引诱杀害。反倒是他，故意引诱我族中弟弟，骗的弟弟相信他也是爱乐之人。”
“十年前，弟弟初化人形，便提出让我带他入凤昔古城，听一听人类的丝竹之音，我便答应了，几次下来，弟弟于朗也熟悉了凤昔古城，便不时自己前来。”
“初时，我曾听弟弟说过，他在凤昔古城内，认识了一位朋友，这位朋友弹的一手好琴，时常邀他听曲相聚。我初时以为弟弟所说的朋友，应是一位乐师，便也没有在意，毕竟我也曾交代过弟弟，一定要躲着人间仙门。”
“可有一日，我去凤昔古城采买，偶然听见琴音，与弟弟所说之人相似，便偷偷去看了几眼，看见的就是他，姜时康。我本以为是我认错了人，谁知正巧看见弟弟来寻他，与他相谈甚欢，两人还一同抚琴合奏。”
“当时我并未现身，只是等弟弟回到族中时，曾细细询问弟弟，弟弟这才言明。他和姜时康乃是偶遇，他知道姜时康是修士，姜时康也知道他是妖族。”
“我曾劝弟弟，别和他继续往来了，弟弟却说，姜时康将他视为知音，待他极好，甚至还为他引荐了多位乐师，他们经常一起听曲奏乐。”
“我曾偷偷跟踪过几次弟弟，看他和姜时康的确只是抚琴奏乐，便放心下来，毕竟他若是真的想杀弟弟，只需轻飘飘一剑便可，何必费这许多周折。”
说到这里，于清半边人脸泪流满面，半边鬼面却是泣血不止，“可他呢，当真是人面兽心，什么知音知己都是骗人的，他的目的是为了诱骗弟弟，将他和他的门人，带到族中。”
“我们一族居住之地甚是隐秘，非同族寻不到入口，可他费尽心思，与我那弟弟做了三年好友，三年啊。”
“用三年时间，骗的弟弟与他交心，也骗的我们以为他真的和弟弟是知音，骗的我们全族放下了戒心，允许弟弟带他来族中做客。”
“那一日，族中备了宴席，鸣叫最动听，最擅乐之一道的才俊，就为了迎接这位——知音，殊不知，等来的却是灭族之祸。”
“他同弟弟同来，却让门中弟子隐匿跟随其后，等弟弟打开入口，带他进入族中之后，便同门中弟子一起，屠杀了我全族。弟弟被他蒙骗，为弥补自己过错，和族中长老一起用全身精血强行唤醒我体内血脉，才救下了我，而我们百乐蛇一族，也只留下我一人。”
说到此处，于清的恨意几乎凝为实质，带着数百人的怨恨，直刺姜时康。
姜时康却是冷笑一声道：“不过是兵不厌诈罢了，和你们妖类，便是用些手段又如何。”
怀曦和焱华也被这故事所震惊，更震惊于姜时康的厚颜无耻，从他的反应来看，这于清说的话，几乎全是真的，姜时康甚至还颇为自豪。
也是，用三年时间，就可斩数百妖族，可不是该自豪嘛，寻常修士若不是闯入妖族，一生之中都未必能见到这么多妖族。
怀曦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不愿与姜时康站的太近，眉宇间尽是厌弃之色，焱华手中的长枪早已放下。
于清沉默了片刻，又抬头望向焱华，说：“请看。”手往自己的半边鬼面摸去，灵力波动下，于清面露痛苦之色，脸色更是煞白，他半边人脸的额头，居然长出了一只角，这角似牛非牛，似鹿非鹿，怀曦和焱华却是面色一变。
姜时康也许不认得这角，可他们两人是认识的，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囚牛擅喜音律，其角便是如此。
于清：“我们一族，曾有传说称是囚牛后裔，全族精血还真就唤醒了这一点儿无比稀薄的血脉，也是因此我才得以逃脱，我养伤三年，修炼一年，凭着这一腔怨恨，终有所成，今日才得以有机会手刃仇人，只是没能杀了罪魁祸首。”
怀曦无奈的叹口气，难怪所有人的乐器都不见了，全部焚烧于主殿之内，这是在告祭亡灵啊。
百乐蛇一族，怀曦是听闻过的，因为知音律擅鸣叫，被大多数寻常人，视为祥瑞，而这一族，是吃素的。
他们一族灵力低微，寿命也就比寻常人多一点，不过百年而已，相比普通蛇类是要长些，可比妖类却又短的多的多，在妖域这一族甚至都不被算作妖族。
怀曦深深的看了于清一眼，惋惜的说：“几千年，百乐蛇一族恐怕只出了你这么一个修为还算不错的，可惜却是用全族的性命换来的，可惜，可惜。”
这两声可惜焱华听懂了，于清听懂了，姜时康却没听懂，欣喜的说：“我身受重伤，如今拿这妖类没有办法，还劳烦两位出手，将他斩杀，免得再为祸百姓。”
焱华嘲讽的看着姜时康，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人怎么做到的如此理所应当，还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怀曦看了焱华一眼，眼神有些复杂的说：“要不我们出去走走？过会再回来？”
于清一喜，暗自揣摩怀曦这话的意思，姜时康却是一愣，没想明白怀曦为何会这么说，疑惑的问：“两位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