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段泽涛只是在别墅里转了一圈,就不动声色地转头对黄忠诚道:“我这个人有个怪毛病,我特别怕孤单,所以住不惯大房子,尤其是这种没有左邻右舍的独栋别墅,而且我就一个人住这么大栋别墅也有些浪费了,能不能麻烦秘书长给我找个单元房住,找房子这段时间我就暂时住省委招待所好了……”。
黄忠诚最会察言观色,如何看不出段泽涛是对这种隐性腐败另有看法,他已经看出段泽涛与自己绝不是一路人,心里暗道,你就假清高吧,有便宜不占是傻瓜,最好你把这件事拿出来做文章,这样就把所有的现任常委和往任常委得罪光了,那段泽涛就是想不死都难了。
要知道为了腾出这套别墅,黄忠诚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威逼利诱,用一个科长的位置才把这里原来住的一位已经去世的老省委常委的家人给赶了出去,多少人想住进这里还求之不得,如今段泽涛肯让出这套别墅,那黄忠诚又可以卖别的省委常委一个大大的人情了。
想到这里,黄忠诚就笑眯眯地道:“段省长真是高风亮节啊,我一定尽快帮段省长安排别的房子……”,说着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道:“我省委那边还有点急事要安排,就不陪段省长了,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打电话给我……”,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段泽涛看着黄忠诚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他对这位滑头的省委秘书长印象很一般,可以说黄忠诚正是那种典型的官场小人,叶天龙身边有这样的人只怕会有损他的清誉,遇到合适的机会倒是要提醒一下叶天龙,让他远离小人。
因为晚上还要去拜会叶老爷子,肯定要准备礼物,这送什么礼物也颇有讲究,送得太过贵重了,就有向上峰行贿之嫌,而且以叶家的家世,寻常的奢侈品只怕也没看在眼里,送得太寒酸了,又有些拿不出手,所以段泽涛特意打电话给朱飞扬向他打听了一下叶老爷子有些什么喜好。
得知江老爷子晚年以后诚心向佛,平日比较喜欢收藏手串,段泽涛就带着方东民去古玩市场淘了一串沉香手串,前世的段泽涛就比较喜欢玩收藏,对手串也颇有研究,所以倒不怕打了眼。
段泽涛选的这串沉香珠年份足有五十多年了,只看珠面的包浆色泽就知道这是沉香中的上品,一拿出来就能闻到一股自然醇厚却毫不刺鼻的幽香,价格也不便宜,要好几万,段泽涛却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如今沉香的价格正处于上升期,这串手串拿到手里盘上几年,价格估计得翻上好几倍,倒也拿得出手,也不显俗气,段泽涛还让店家老板给配了个古香古色的檀香木盒,拿出去不张扬,却很显档次。
黄忠诚急着离开自然不是真有什么公事要务要去处理,他是赶着要去叶天龙那里告段泽涛的黑状,给段泽涛上眼药,他添油加醋地把段泽涛方才的表现在叶天龙面前学了一遍,气愤不平地道:“老板,这个段泽涛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你一片好心让我帮他安排好一切,他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还要假清高,摆高姿态,这么多省领导的办公室都是我安排的,也没见谁有意见,难道只有他段泽涛才是清官,我们都是贪官?!我看他是别有用心,借此抬高自己,打击老板你的威信!……”。
没想到叶天龙听了却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段泽涛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那么爱较真,不过他倒没说错,如今中央三令五申要求各级政府厉行节俭,压缩三公费用,咱们粤西省也该拿出点动作才行啊,忠诚,你尽快拿个方案出来,以省委的名义发红头文件下去,要求各级政府厉行节俭,消减办公行政费用,把这项工作列入干部绩效考核指标,哪个敢阳奉阴违,顶风违纪,我就撤他的职!……”。
黄忠诚一下子愣住了,他本想着在叶天龙面前告段泽涛一状,就算不能把段泽涛怎么样,起码可以离间段泽涛和叶天龙的关系,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把自己的一条财路给断了,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叶天龙却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忠诚,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不是不知道,平时我也懒得说你,不过我告诉你,你最好别去招惹段泽涛,否则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
黄忠诚的冷汗就下来了,他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全靠会抱领导的粗大腿,用他的话说,秘书长这个位子就像过去宫里的太监大总管,只有把主子伺候舒坦了,自己的地位才能稳如泰山,所以他对叶天龙交待的事情从来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不过他心里对段泽涛的恨意却变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更加加剧了,这段泽涛刚来就害得自己挨了叶天龙的批评,长此下去那还得了,他眼珠一转,心里就有了主意,既然段泽涛要压缩消减办公行政费用,自己就索性把动静还搞大一点,下面那些干部可不像自己那么好说话,谁动了他们的利益,就是天王老子都不卖账的,到时自己就把这事全推到段泽涛身上,让下面的干部找段泽涛闹去,想到这里,他连忙点头道:“老板你批评得对,这件事我马上就办,争取三天之内拿出方案来……”。
叶天龙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之所以会用黄忠诚,就是因为黄忠诚够听话,好使唤,又会来事,很能揣摩领导的心思,就挥了挥手让黄忠诚出去了,看了看手表差不多也到下班时间了,就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段泽涛的手机,呵呵笑道:“泽涛,准备得差不多了吧,那我现在过来接你,咱们一起走吧……”。
段泽涛自然不好让叶天龙等自己,所以特意提前站到省政府办公大楼前等候了,叶天龙宴请自己,还把久不露面的叶老爷子也搬出来了,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自己站队,但一旦段泽涛选择了站队,那就沦为了叶天龙的附庸,这显然是段泽涛不愿意的,偏生段泽涛还不能不去,所以段泽涛一想到在待会的酒宴上如何婉拒叶天龙的拉拢,又不伤两人的往日情谊,就不禁有些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