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程蒙有了动静就要苏醒,南天明突然抱起雷筱雨,他不顾身上只穿一条睡裤,狂奔到帐篷外。
“你干什么?”
到了帐篷的后面,南天明才松开捂着雷筱雨嘴巴的手,她大口喘息后,仍是不明所以的神色。
南天明一脸凛然:“有什么事就快说。”
“那个,那个……”
雷筱雨变得扭扭捏捏,她举高手,拉住了南天明的耳朵,以凑近她的脸。
南天明配合着她,低下头,侧耳倾听。
雷筱雨细如蚊虫的声音传来:“天明,我上交晶体那件事,能不能麻烦你?”
“就是为了这种事来打搅我的安逸早晨?”
“还有……”雷筱雨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下一秒又低声说,“能不能帮我的朋友也弄一点?”
“什么?”南天明震惊地看着雷筱雨,眼里更多的是生气,“绝对不行,要是被蓝月发现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蓝月?难道她比我的朋友还重要吗?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的朋友被抛弃吗?”
雷筱雨佯装出略显悲切的神色,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天明。
“蓝月她很重要,她是我……”
“你别说了,要是上交之日不给我带来二十个晶体,我们,我们就分手吧。”
雷筱雨生气地岔断了南天明的话,鼓着脸跑开了。
奔跑的动作使然,她身后的两根麻花辫也跟着摇摆。
雷筱雨跑的同时,还不忘回头看,她以为南天明会追上来好声道歉。
为什么这个男人对她不上心?
不是他先动情,先追的她吗?
很快,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幸存者基地和船上不一样,在白天,所有人都可以自由活动,但食物和资源只有着陆那天发放的五个罐头。
今天已经是自由活动的第二天,再过三天,找不到晶体,她们的食物就要中断了,届时,也将被逐出AA的队伍。
哐啷——
刚和季甜分着吃完一个罐头的安丽,顺手把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
率先发问的是季甜:“筱雨,怎么样了,你男朋友怎么说?”
“他……他看起来不太高兴,为了保险一点,你们还是去猎杀点变异物种吧?”
“我们?”
安丽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天明,他只答应了我的份,对于你们,他无能为力。”
“筱雨?你是认真的吗?我平时是怎么照顾你的?有好东西就应该分享出来,这样大家才能好好相处,你是我们这群人的福星,我们还仰仗你的光芒呢?”
季甜双手按在雷筱雨的肩上,她闪烁着恳切目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雷筱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男朋友给了你多少晶体?我们平分吧?”
“季甜姐,你……”
雷筱雨彻底愣住了。
眼前这个破洞牛仔裤的蘑菇头女人,总是以这样的口吻唆使她做这做那。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顺从这些?
这种没有回报的事,为什么她总是义无反顾地去做?
明明没有任何意义!
想到这里,她气不忿地扳开了季甜的手,奋力挤出塞在喉咙里的不满:“你够了!季甜!你凭什么指使我?凭什么我要按你的说法去做?凭什么?就因为我从小是只寄生虫吗?”
说出来了,她终于说出来了。
雷筱雨说得没错,她从小就是只寄生虫。
不管是儿时,还是成年后,对于身边人,以及身边发生的事,她从来都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只有跟在他人的身旁,她才知道该干什么,或模仿别人去做什么。无论那些人怎么样,她就只是想让气氛合乎情理而已。
“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很孤独?”
“这个人在干什么?好傻啊?”
“明明不擅长运动,却报名3000米长跑,她想出丑吗?”
“她怎么身为班长却什么都不干呀?搞什么呀?”
每当这些声音盘旋在她的耳际,她就特别愤恨。
初中时,她曾想做出改变,便在初一的第一学期,在选班干的班会上鼓起勇气举了手。新学校,所有人都是新同学,也不知到为什么,她两句紧张的自我介绍,引起了哄堂大笑,许多投票就投给了她。
就这样,她名正言顺地成了副班长。
放学后,她看着所有人离去,就连班长也离去,就在心里自问:“我到底该干什么?”
过了几天,她依旧没有勇气向任何人搭话。
某一天,她看到自己的名字在班干表上消失了。
怎么回事?好丢人啊!
不知道该干什么,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要怎么生活下去?
后来,她学会了看人脸色的说话技巧——这是最容易和他人相处的技巧。
低声下气、没有主见、随波逐流,这就是她对自己的评价。
“筱雨姐,你怎么了?”
安丽试图安抚失去理智的雷筱雨。
“够了!够了!我受够了!”
雷筱雨抓起一旁的木扫把,集中所有怒火,轻易就掰成了两段。
“我要和你们一刀两断!”
雷筱雨竭力大喊一声,跑了出去。
温度骤降的空气,凝固了整个帐篷。
季甜深深叹了口气:“老天爷啊!原谅我,原谅我没有好好劝她。”
安丽追出了帐篷,她向多人打听,终于在安全防线外的海岸线,看到了雷筱雨的身影。
灰蒙蒙的天空下,海水的颜色已不再湛蓝,时不时有海鸟飞过,尽管离安全防线有几百米,但并不至于有怪物袭击。
在星岛沉没的过程中,一些生物啃食感染体的过程,变异成各种奇怪的物种,大多数为海生生物,其中也有不少鸟类。
“啊——好烦——”
雷筱雨站在建筑残骸上,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不停地往海里扔石头。
自从失去「超导脑波」,她的心情也跟着跌落至谷底,更别提现在了。
“筱雨姐——!”
安丽喊道,见对方没回头,她又加大了音量,“你可别想不开啊!”
雷筱雨站在三角形残骸的尖角上,她身体微微前倾,一直往海面扔石头。从远处看,的确有跳海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