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剧烈疼痛，痛的我忍不住抱住头蹲下了身子，脑海中有很多声音，男的女的，年轻的苍老的，相互交叠，忽大忽小。
我有一段时间失去了思考的意识，只是在被动接受，但随后我又恢复了些许自主思考能力，脑袋还是在痛，那些杂乱的声音也依旧存在，但是我能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那种溯回状态。
又是那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记忆片段。他妈的，就算是返祖，也不带返记忆的吧，前任吴邪到底干了些什么？
清醒着忍受脑中的剧痛，比混沌着还要难受，我开始自发的处理分辨其脑中的信息，大部分都杂乱到完全没有办法理清，但是少数突然慢镜头回放一样，在我脑海中清晰的展现了。
又是在一个很黑的地方，但是那个空间似乎很大，有微微的波光，我意识到我的脚下是流水，视野抬起，我看到在嶙峋怪异的石头缝中，有一个人形，肢体以令人很不舒服的方式垂落。
有水滴落的声音，一滴，一滴，一滴……
视野逼近，我极力凑近那个人形，分辨着他的五官，苍白浮肿的皮肤，睁大的双眼，脖子似乎与躯干错位，其实最好分辨的，是他那一身道袍——
张千军万马！
他死了。
视野猛得后跌，熄灭。
“吴邪，吴邪，你怎么了？”
“嗬——！”
我身体剧烈一震，疯狂的大口抽气，当我好不容易恢复过来，视力也恢复正常，才发现我整个人半倒在地上，张千军万马蹲在我旁边，一只手扶着我的半个臂膀，脸上露出些许焦急。
很正常，他的表情和表现很正常。
我看过他一眼后，挪开了视线，又看向那个老道，他站在旁边，正好与我对上了视线，目光中也有些许讶然，似乎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我恶狠狠的瞪他一眼，甩开张千军万马的手，自己撑着站起来，张口就是不饶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开头的客气。
“老头，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你这小娃娃，怎么张口就是血口喷人？我不就与你讲了两句话，晕过去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反倒赖上我了。”那老道听了自然不依，辩驳道。
我恶声恶气，“肯定是你使了什么妖法，你刚刚不还说我最近将有大祸临头，指不定就是你故意的！”
张千军万马在旁边当和事佬，“吴邪，你怎么说话的？我师傅又跟你不熟，有必要害你吗？师傅，吴邪他年纪小不懂事，平日里任性惯了，你别管他。”
我骂骂咧咧，“我今天好好的心情全被你们师徒俩给破坏了，算了，我尊老爱幼，不跟你们计较，再有下次，我找你们族长告状去。”
张千军万马也很是无语，“找找找，你天天就知道告状，师傅，我们走吧，他听不进话就算了。”
老道叹了口气，在临走之前，最后还是对我说了句，“小娃娃，你若是改变主意了，就来找我。”
张千军万马和那老道转身走了，跟我是相反方向，我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背影，许久之后，才微不可见的将一口长气吐出，面色陡然苍白。
糊弄过去了。
我恍恍惚惚的回了自己的小院，神思不属的推开房门，突然发现房中灯是亮着的，小桌前坐了一人，正是张起灵。
此时此刻看到张起灵，给了我莫大的安全感，我简直恨不得贴上去抱住他，妈的，这一窝子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还是我们小仙男张起灵纯洁无暇，宛如天使。
张起灵也注意到了我明显的苍白脸色，不解的皱起眉，问我：“吴邪，发生什么了？”
我坐到他旁边，先灌了一口茶，茶是温的，是张起灵提前替我倒的，因为我不喜欢喝太烫的茶。
我吐出一口气，不知该怎么跟张起灵解释，而且我那些似梦似幻的记忆片段，除了我自己，讲给别人听，也很难取信于人。
想了半天，我终究还是省去了大部分，只留下了一个结果，凝重的对张起灵说：“我怀疑张千军万马本人已经死了。”
“…………”
张起灵半天没有回我话，他听完我的结论后，脸上的表情只细微动了动，我以为他不相信我，毕竟我这句掐头去尾的话真的太荒谬了，但还没等我再细致的解释，张起灵就说：“需要找人监视他吗？”
我愣了，他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但是选择了尊重我的意见，并提出找人监视现在这个张千军万马。
我问他，“你都不问一下原因吗？”
张起灵摇摇头，“不必，你有你的理由，如果你不想讲，可以不讲。”
我简直堪称有些惊奇的望着张起灵，以他对我的控制欲，居然不追根究底的吗？毕竟他之前可是连我不小心看本金瓶梅，都能给我找来一堆相似类型的书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热衷于钻研我生活中的各种方面和细节。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满足于能够把控我生活中的每一寸，我所有的东西都由他提供，我的爱好他都知道，这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不过就算他不问我理由，我还是得提醒他，“小哥，你要小心这个张千军万马，他很不对劲，而且他的伪装甚至能够瞒过你和其他张家人，光是这份能力就很不简单。”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我突然间又想明白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张千军万马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可能都是骗人的。
也许可能根本没有什么与前任吴邪的协议，都是他伪造出来的，反正在他的叙事中，这份约定只有他和前任吴邪知道，是一个秘密，因此找不到佐证者也不奇怪。
我一下子开始出冷汗，汗毛因为恐惧感而倒竖。他还告诉我，不要相信其他人，甚至让我不要相信老妈，以至于还举出了一些例子。
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还是说全部都是假的？
我情不自禁的开始咬指甲，瞳孔收缩。有没有一种可能？连我的记忆都是假的。我又怎么能确定那些记忆片段不是在骗我呢？
“吴邪，不要咬了。”
我的手被拽开，张起灵有些担忧的看着我，我目光空洞的与他对上，心底的话下意识就说出来了。
“…小哥，我害怕。”
张起灵愣了下，接着突然站起身来，朝我凑近，弯下腰，有些笨拙的伸出双手，抱住了我。
我的头埋在他的腹部，有一股很清冷的气息，以及淡淡的苦味，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是我的心一下子就镇定了下来，不再像悬在空中。
四天后是扫野，张千军万马让我参加，那我就参加。
无论这个人到底是谁，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的行为最终会暴露他的目的，以至于暴露他的身份。
在那之前，我只需静待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