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醉没有完全解除,现在的沈星若浑身绵软无力,便是个普通的弱质女子。
而她的周围是燕离,是便装的陈国护卫,她哪里也去不了。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不甘心受燕离摆布,竟然拒绝进食拒绝喝水。
接连三天下来,燕离不得不暂做妥协,转道越州之后,暂时在这里停下来。
燕离好脾气地说:“我知道你不高兴,讨厌我这样威胁你,可我也是没办法……我不这样做,你就不随我走。”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沈星若失控地喊道:“我说了我不去我不去,你为什么总是听不懂别人说话,一定要勉强我!”
她声嘶力竭的喊着,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只能把屋内桌上摆着的东西全都砸在地上。
沈星若以前最讨厌用东西发泄情绪,可是此时此刻她除了这样,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她看着地面上那些被砸落一地的瓷器碎片,忽然悲从中来,“我想待在我喜欢的人身边,我想做我喜欢做的事情,你们为什么都不同意。”
“你们凭什么替别人决定,凭什么!”
梅氏要她走,沈南雪要她走。
她们觉得沈星若挡了她们的路。
燕离也要她走,因为他想带她回去。
可是谁问过她的意愿,听过她的心声?
她为什么得受别人的安排!
可是现在,她就这般受制于人,什么都做不了。
她想过不然死了算了,从此不用再受人束缚。
可是她怎么舍得死。
沈星若身子无力地滑落在地,就坐在那一地狼藉之中,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痛哭失声:“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要他!”
燕离听着那声声哭泣,心中压抑又沉闷。
不该是这样的。
他想带她到陈国,是看她过的并不高兴,是觉得陈国会是个让她欢喜让她笑的地方,到了那里他们姐弟一心,多好的憧憬?
事实却是,离开让她如此痛苦。
那个人就那么重要么?
重要到让她连自己的身世都直接忽略,哪怕去看一眼都不愿意?
燕离看着痛哭的沈星若,心中升起一抹极淡的悔意,可是又伴着一缕浓重的不甘。
他自小到大没有遇到过如此实心对他之人。
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姐,自己怎么会在她心里毫无地位,让她这么轻易忽视。
他缓缓走上前,单膝微曲蹲在沈星若身边:“姐姐,你舍不得的应该只有江陵世子一个人吧?你舍不下他,可是他呢?他是不是也和你一样,舍不得你?”
“你走了,他没有找你,你知道吗?”
沈星若缓缓抬头,泪雾弥漫间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可事实就这样。”
燕离微笑着说:“他忙着救他母亲,忙着帮他的好兄弟端郡王夺权,对抗公主,忙着为霍驸马和宫中的女皇治病。”
“他在忙很多事情,都分不出身来找你。”
燕离继续说道:“你把他当成唯一,当成全部,可是你只是他其中之一……你在他的心里,是那个最重要的吗?”
“就算他会找你,你在他心里也是排在最后的那一个。”
“闭嘴!”沈星若咬牙喊道:“闭嘴,你闭嘴!”
燕离没有闭嘴,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他是齐云山上白云道长的得意弟子?你知道他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在齐云山学到了些什么吗?他修的道法心经讲究随缘,讲究不强求。”
“你出现在他的身边是缘分,你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也是缘分。”
“有你他就接受,没有你他也接受,这才是他,所有的人和事……包括你,都是他生活的过客,都是他修行路上的缘法,他就是个最冷漠的人!”
沈星若用力地捂住耳朵,紧紧闭上了眼睛,拒绝沟通,拒绝和他多说一个字。
燕离勾起唇角笑道:“姐姐不信也无妨,那我们就在这越州城等着,等上一段时间,看看你的世子会不会找你,又能找你多久。”
……
夜深人静,云澈立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月亮浓眉紧拧。
这是陈国药材商人戚本树的宅院,云澈如今便在此处落脚。
他曾游历四方。
陈国他以前也曾来过,只是如今早已没了缅怀故地之心,只求找到那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
当初游历之时,他曾靠医术救过一些人,结识了一些朋友。
曾经的云澈从不愿意去麻烦别人,可如今,他却主动上门寻求帮助。
戚本树就是其中之一。
戚本树为人友善,一听云澈是来找人,便发动自己的人脉帮忙寻找。
云澈也绘了燕离的画像,让曾经见过太子之人辨认过。
燕离的确就是陈国太子晏瑾瑜。
但他现在并不在国中,至于去了何处也无人知晓。
陈国境内一切如常,并没有因为云澈的到来而出现任何异动。
至于沈星若更是毫无消息。
在这偌大的陈国,想要把一个毫无消息的人找出来,简直就和大海捞针一样难。
云澈静静地思索着一切,从燕离带着沈星若离开庆都,到自己也离京,进入陈国,是否这一切都被人在暗中盯着?
燕离知道自己在找人,所以他带着沈星若躲了起来。
他会躲到何处去?
天大地大,一个人如果有心躲藏,又要如何寻找?
云澈压抑住逐渐变得沉重的呼吸,那是愤怒,更是担忧。
愤怒燕离的所作所为,更担忧沈星若。
云澈了解沈星若的性子,真的怕她受不得逼迫,剑走偏锋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云澈这一个月来总是想起师父说的那个命卦,说自己此生注定无妻无子,是孤寡之命,现在莫不是正应了那命数?
他以前总觉得命数之事可信可不信,从不正经放在心中,一笑置之。
可如今却开始思忖,是否这世上真有命定之事,避不开,逃不掉?
云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身后不远处,骆平安安静地站着,等了良久没听到云澈吭声,才忍不住说道:“世子,早点休息吧,找人这事急不来的。”
明明是找不到,可他却不好劝云澈放弃。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见到云澈这样执着一个人。
表面看着冷静淡漠,但实际上情绪早已紧绷压抑到极致,再没了以往那种像清风一样平淡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