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沈星若便休沐回京了。
她最近已经习惯了云澈会去城门接她,或是自己一回来云澈便在揽星斋等她。
这一回她回到容婷郡主府上却扑了个空。
云澈不在。
李娘子说最近云澈有些事情要忙,今日出门去了。
沈星若看着空空的揽星斋,心里也空落落的。
李娘子让人准备了浴汤,服侍沈星若沐浴之后,沈星若换上了那次云澈送的珊瑚色月华裙,爬上两人经常坐着聊天的四足榻,趴在窗口看着院子里的树发呆。
她的眼神空荡荡的,带几分缥缈意味,目光也没有焦距,不知看着虚空在冥想什么。
宋珂芸听闻沈星若回来,本是兴致高昂的过来瞧她。
但进到揽星斋,看到沈星若趴在窗户上的神色时,怔了怔,没有进院子,而是悄然退了出去。
现在的沈星若显然是没心情和她说笑的。
宋珂芸不太清楚沈星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好劝解,倒还是不出现的好吧。
退到外面后,宋珂芸低声问宁嬷嬷:“澈儿怎么还没回家?”
宁嬷嬷也低声回:“世子这两日在忙事情,早出晚归的,今日应该知道郡主休沐,不会回来太晚吧。”
“哦。”
宋珂芸皱眉吩咐:“派个人去找一下,叫他回来吧,瞧瞧这小丫头都快成望夫石了。”
宁嬷嬷低头应下。
云澈是太阳落山的时候回来的。
沈星若呆呆愣愣的在窗口趴了好久好久,偏就是云澈进到揽星斋院内的时候,她眼眸闪了闪,视线落到了云澈的身上。
下一瞬,沈星若轻飘飘从窗口跃了下来,稳稳落到了云澈面前。
她自认识云澈,在他面前总是规规矩矩的,极少有这样高来高去的时候。
“什么时候回来的?”云澈神色如常的走上前来,低头看了一眼她只穿着月白罗袜的脚,眉心微拧间探手一揽,抱起沈星若往里走。
有个小丫头着急忙慌拿着沈星若的鞋子下楼。
看到云澈抱了人回去,又赶紧在廊下站好,让开位置。
等云澈上去后,小丫头拎着沈星若的鞋子快步跟上,把鞋放在四足榻前后恭顺地退了下去,还带上了门。
“回来有一会儿了……”沈星若被云澈放回了四足榻上去,双手还环在云澈脖颈之上,习惯性赖在他怀中,“都有点饿了。”
“那我让人准备饭菜。”
云澈抚了抚沈星若的发髻,“神弩营内公务可繁忙?累不累?”
沈星若摇摇头。
云澈看出她没有交谈的兴致,便也不再多问。
隔了一会儿,李娘子送了饭菜前来,云澈直接让她摆在了四足榻上的小桌上。
沈星若看到都是自己喜欢的菜色,小小声低呼:“哇,看着便好有食欲的样子。”
她笑盈盈地给自己和云澈分了碗筷,认真吃着东西。
云澈却感受到了她心中的彷徨和不宁静。
这顿饭沈星若看似开怀,实则吃的不多。
吃完了,李娘子收拾了碗筷之后,她便又挪到云澈身边,趴在他膝头玩他的手指,心不在焉地比划着云澈以前教给她的那些简易的道门手诀。
“这个是这样吗?”
“都是手,你的手比我的灵活好多哦。”
“哎,我又翻不出来啦!”
她念叨着,云澈便耐心地捏着她的手指重新教她。
就这样玩了好一会儿后,沈星若忽然幽幽说:“世子哥哥,我心里烦。”
云澈的手还捏着沈星若细嫩的手指,指尖相勾,“怎么?”
浅浅的两个字,却透着温柔和耐心,半点敷衍都不见。
沈星若趴在云澈膝头,看着两人指尖相勾的手,“燕离在神弩营,隔三差五就出现一次,他想让我知道自己的身世。”
“我先前觉着,那些事情终归是过去好多年了,我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可是那到底也是和我有关的事情,我又忍不住不好奇。”
“世子哥哥,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矛盾,很莫名其妙?”
云澈温声说:“好奇自己的事情,本是人之常情。”
“是么……”
沈星若低下头,“如果那个人不是个陈国的护卫,又会是什么人呢?”
“我这两日找到了一个人,或许能为我们解惑。”云澈抚着沈星若的脸颊说:“你要是想知道,我们就去找那个人问一问。”
沈星若一愣,“谁?”
不是问燕离。
而是问另外一个人。
看云澈的意思,也不像是要问和沈家相关的人。
“霍彦君。”
“霍——”沈星若皱起眉头,这个名字对她而言十分陌生。
云澈解释:“他是姑母的驸马,如今就在京郊百里外的京安山上,你这次休沐两日是不是?一个来回时间也赶得及。”
“出去转一圈,也能散散心。”
沈星若想了想,翻身坐起:“好!”
比起燕离,沈星若自然更信任云澈,更愿意和他一起,有他相陪好像什么事情便都不是事情了。
“那今晚早点休息,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沈星若点头,“好。”
*
云澈吩咐人准备好车马,第二日一早便和沈星若一起离了京。
天刚亮,马车驶出京城奔向官道。
沈星若顺着飞舞的车帘,看着左右的绿意不断往后退,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件事情我们得问霍驸马?”
她昨晚想了一阵儿,觉得事情奇奇怪怪的。
原本是梅氏被人算计,现在牵连到了霍驸马,霍驸马又是镇国公主的丈夫。
难道那件事情和镇国公主有些牵扯吗?
不然好端端的年宴,为什么会被人玷污……
听着便觉得蹊跷。
云澈将霍彦君之事简单说了说,又道:“因为霍驸马离京的那一年,正好是你母亲怀你的那一年。”
“哦,那霍驸马……万一他不愿意说当年的事情呢?”
“先试试看。”云澈温声说:“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他猜测燕离未见得知道当年那些波折,或许多半都是猜测,所以要抓丁嬷嬷询问当年事。
但丁嬷嬷知道的显然也不算多。
这两天他已经查了承德元年那年年宴的一些事情,霍驸马那一年也参加了年宴,但年宴之后就和姑母出了问题,后来更是闹得举家离开京城。
云澈笃定霍驸马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