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抽一抽的疼。
足以见得方才纪英楠脚下无情啊。
他手覆在伤处,神色有些萎靡地轻轻揉着,忽觉脚步声靠近,立即坐端正了。
两人目光相对。
沈南潇面不改色一本正经:“怎么回来了?衣服没拿?”
纪英楠微眯着眼,显然已经看到他方才那疼的五官都有些变形的样子,她问:“真的不疼吗?不要帮你叫大夫?”
沈南潇说:“不必。”
纪英楠扬了扬眉,缓步走近坐到沈南潇身边,“我看看。”
“不必!”
沈南潇又坚持说了这么两个字,但纪英楠动作快,手已经覆在了沈南潇按住伤处的那个位置,重重一压。
沈南潇逞强的话语顿时卡住,面部差点扭曲。
“不是不疼么?”纪英楠睨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撩起中衣下摆一看,肚脐一侧青了一大片。
纪英楠一面自责,一面将手掌覆在那淤青处,轻轻按揉。
沈南潇下意识地想拒绝这样的照看,但好像又不是那么想拒绝。
最终他撒开手,放任纪英楠帮他。
谁叫这伤是她下了狠手的?
她负责也应当。
纪英楠比沈南潇矮一个头,此时坐在他身侧帮他按揉伤口,便如同半趴在沈南潇怀中似的。
沈南潇嗅着纪英楠发间清香,想起昨晚之事,有些心猿意马地抱住了她。
纪英楠冷声说:“又想挨揍?松开。”
沈南潇笑了一声,手臂用力将纪英楠往自己怀中一压,低头说:“要不是我一时不查,刚才你还真踢不到我。”
纪英楠试着动了下胳膊,但被沈南潇大力压着动不了。
她反射性抬腿踹过去,但沈南潇早知她不会乖乖安分,长腿一伸便搅住她的双腿,两人跌回了床榻上去。
虽是沈南潇躺倒,纪英楠趴伏在他身前,纪英楠却是丝毫动不了。
纪英楠挣了两下,睨着他说:“那又怎么样,有本事你别大意!”
两人动手多次,纪英楠也知道,身形力量上自己本身就差一点,招式上也要差一点,如果正经动手,自己还真未必能讨到好。
但他又不是对手。
是可信任的同僚,是……丈夫。
纪英楠觉得,若是对手比自己强,她定然把自己绷的像一根弦,想方设法让自己变的更强。
但若自己的丈夫能比自己强,好像也并不会觉得有压力。
“小姐、小姐?”
就在这时候,外面又传来婢女的呼唤。
纪英楠盯着沈南潇:“时辰不早了。”
两人都是行伍之人,往常这个时辰早该起了。
昨晚胡闹,今晨倒是起晚了一阵子。
沈南潇挑挑眉把她放开。
纪英楠一边披衣一边吩咐婢女进来服侍。
沈南潇自床榻上缓缓坐起身,他的掌心扶在膝头,似乎还残留着几分纪英楠身上的温度和自然清香。
他这寝居原本内室和外间隔开的月亮门那里什么都没有,随进随出。
但自从娶了纪英楠来,那里便挂上了一幅水蓝色纱幔。
此时纱幔轻轻垂下。
沈南潇隔着薄薄的轻纱,看到纪英楠在外走来走去,一头乌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沈南潇轻轻吸了口气,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成了婚有了妻子的男人。
还……不错。
嗖——
一道强劲的破风声响起。
有什么东西从帐幔缝隙之间飞进来。
沈南潇手一抬,轻轻松松把那飞来物接住,却是一个青瓷小罐。
纪英楠的声音从轻纱外传进来,“用点药吧,能舒缓一点不舒服。”
沈南潇清淡地“嗯”了一声,再自己腰腹处发青的位置胡乱涂抹了一下,便把药罐收起来,起身洗漱穿衣。
沈南潇走出月亮门,顺手拨拉开轻纱。
高大挺拔的身形,宽肩窄腰在轻薄的月白色中衣下若隐若现。
给纪英楠整理青丝的小婢女红着脸低下头,紧绷着呼吸目不斜视。
纪英楠从镜子里瞥着沈南潇往净室去的背影,直到他转身入了净室的门,才默默收回目光,正好就看到镜子里小丫头脸颊红红。
纪英楠眸中滑过几分笑意,轻声说:“好看吗?”
“啊?”
“俊不俊?”纪英楠朝后一指:“我说他。”
“……”
小丫头脸色涨红,紧张且快速地给纪英楠挽发,结巴道:“俊、姑爷和小姐好、好般配。”
纪英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再多说。
不过那笑容里多少也含了几分温度。
夫妻俩洗漱妥当,穿戴周全之后,天才刚亮。
沈南潇自从回京之后便一直在兵部行走,今日也是难得休沐在家,便和纪英楠一起到府上武馆去活动了下筋骨。
等到了巳时,两人前往梅氏的观梅苑请安。
沈南雪去的早,这会儿已经在里面服侍梅氏起身。
沈南潇和纪英楠站在廊下。
其实作为儿媳,纪英楠理应进去一起服侍。
但纪英楠知道梅氏并不喜欢自己,她也无意去放低姿态讨梅氏喜欢,因而这种时候一向候在外面。
等了片刻,里头的婢女打起帘子来,“少将军和少夫人可以进来了。”
沈南潇颔首之后,便与纪英楠一起进去。
梅氏正靠在软榻上,沈南雪坐在一旁让人把早膳拿过来,瞧着样子是准备服侍进膳。
沈南潇协同纪英楠给梅氏行了礼。
梅氏声音淡淡的:“难为你们了,还记得来给我问安呢。”
沈南潇笑道:“母亲这说的是哪里话……”
纪英楠听出梅氏语气之中有些不悦,暗忖不知何处又惹她不高兴了,难道是昨晚他们去找沈星若聚一聚?
那虽然是私下聚会,但也是有正事……
她这么不喜欢沈星若,听到一点风吹草动都要阴阳一番?
梅氏抬眸朝沈南潇看过去:“听说你拿了几样养身的药材,命大夫看过了要给我用?这是何处的药材?”
沈南潇微怔。
梅氏问:“怎么不说话?哪里得来的好药材?”
沈南潇张了张嘴,无言相对。
他自幼随在沈靖身边多一些,性子也和沈靖多少有点像,正直又有点严肃,并不世故圆滑。
因此要用撒谎哄梅氏开心这种事情,他素来是做不到的。
而且梅氏的语气看似轻柔缥缈,但态度却是有些咄咄逼人。
梅氏冷笑道:“你们父子两个人都被猪油蒙了心,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