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是谁啊?”
云澈小小卖了个关子:“去了你便知道了。”
沈星若一下子来了兴致。
会是谁?
沈星若没了吃东西的心思,只盼着快些到铭钰轩去。
两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
云澈握着沈星若的手臂带了她下车。
这是一条窄巷。
此时太阳落了山,小巷内光线暗淡,也有些阴冷感觉。
却并不是铭钰轩。
骆平安上前叩了叩门,很快便有人将门打开来。
开门的是个身穿粗布棉袍的中年妇人,长相普通,微弓着身子,引着云澈他们进去。
从行为语气上来看,对云澈十分的恭敬。
沈星若随在云澈身后,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这小院的情况,心中对要见的人更加的好奇。
吱呀——
中年妇人推开了厢房的门,便站在门边候着。
云澈牵着沈星若进去,绕过简单朴素的木质屏风之后,指了指床榻。
沈星若看过去,瞳孔陡然一缩。
只见那床榻之上睡着一个白的和面团一样的小女孩,赫然就是虞夫人的女儿茵茵。
沈星若走近两步坐在床弦上。
茵茵手上拿着一把小羊皮拨浪鼓,眼下还有泪痕。
沈星若听到云澈询问门边那中年妇人茵茵的情况。
她静坐了片刻,帮她掖了掖被角便出来了,轻手轻脚关了门。
云澈说:“怎么出来了?”
“我听到你们说她好不容易才睡着,不想吵醒她。”
云澈点点头:“最近的风声没有那么紧了,你要是想看她,明日我再陪你来。”
“……好。”
云澈便交代中年妇人好好照看,带着沈星若离开了。
坐上马车的时候,云澈解释道:“照看的人是李娘子的姐姐,很值得信任,你不必忧心。”
听到那个妇人竟然是李娘子的姐姐,沈星若稍稍有些诧异。
李娘子看着光鲜亮丽,风韵犹存。
方才那个妇人却不管是样貌、肤色、穿戴等都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但越是这般,倒越发显得这位的厉害。
在这样朴素的小院,如果出现一个光鲜亮丽的妇人,该多突兀,只怕眨眼功夫就能被那些鹰犬发觉。
这一回马车停下的时候,便是铭钰轩。
沈星若和云澈到了三楼雅座内,云澈吩咐人将饭菜送来。
沈星若坐了片刻后,忽然说:“忠勤伯府的人是没找过她吧?”
“没有……”
云澈并未多言。
现在都还没吃饭,有些话说出来,只怕食欲也就没多少了。
待到底下人送了晚膳来,云澈和沈星若一起吃了点东西,他才徐徐出声:“忠勤伯府那一把火烧的旺,死伤惨重而且牵连左邻右舍。”
“左邻右舍追责不放,忠勤伯府本身就是满头包,再则……虞夫人与姚廷之死有关,忠勤伯府活着的要紧人物,已经都进了金雀内卫衙门。”
“这个小姑娘如果被找到,这条小命便要交代了。”
沈星若眸光微沉:“也不知道虞夫人在府上是怎么回事,与姚廷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那么憎恨姚廷,还憎恨家人,恨到那样的份上……”
云澈说:“先前虞夫人身边那两个家仆,我那日从大理寺要了出来,一直关在铭钰轩这地牢之中。”
“那世子有没有问话,可知道忠勤伯府、虞夫人和姚廷之间的事?”
“问过了。”
沈星若直接拖着圆凳坐到云澈身边去,“怎么回事——”
云澈沉吟了会儿,才将事情与沈星若简单说了说。
虞夫人和忠勤伯府之间的姻缘是父母早年定下的。
虞夫人幼年时,便父母兄长亡故,没办法只能前来投奔忠勤伯府。
忠勤伯府因为虞夫人手拿信物不得不收下她。
身为一介孤女,虞夫人在伯府度日艰难,好在她的未婚夫伯爵三公子对她还算不错,日子倒是勉强过得去。
后来虞夫人一年年长大,出落的貌美绝俗。
美人无罪,怀璧其罪。
有一次她随伯爵夫人出外上香,美貌引起了姚廷的关注。
那时候的虞夫人已经和三公子定下婚期,但是当姚廷派人找上伯府的时候,忠勤伯和夫人却迫于姚廷的淫威不得不屈从。
他们在虞夫人和三公子大婚那夜,将三公子打昏带走,引姚廷前去,入了虞夫人的洞房。
而后竟然故技重施许多次。
虞夫人不知自己曾被人玷污,一心照看夫婿,侍奉公婆,她永远理解不了夫婿眼中的冷漠、鄙夷和嫌恶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后来,三公子醉酒失言。
虞夫人才知道,一直与自己同房的还另有其人。
虞夫人大受打击,便要结果了自己的性命一了百了。
可是她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伯府的人伏低做小,哭着与她道歉说不会亏待她,甚至还跪在她的面前,求她原谅,求她看在伯府养了她那么多年的份上,这些事情便当是还了恩情。
她怀了孕便不必再逢迎姚廷,等她生产之后便会送她离开。
她被他们那副痛哭流涕的模样说动了。
竟信了他们的鬼话,然而等来的,是更残酷的压榨和欺辱。
她有了孩子,就有了软肋。
当孩子被那些人拿捏,她也彻底深陷泥潭,成了姚廷随叫随到的玩物,为伯府换取利益好处。
她身边伺候的人,也全是为监视,全部是眼线,没有一个人可能帮她。
那个名义上的丈夫更是醉生梦死,享受着她侍奉姚廷得来的好处,鄙夷轻贱她。
公婆表面微笑奉承,背后亦嘲讽看不起她。
连那游手好闲的大伯兄也盯上了她这朵人人可欺的娇花……
云澈说到此处,闭上了嘴。
这些内容对于沈星若来说,也已经是太超过了。
沈星若眸光闪烁,喃喃说:“原来是这样,他们亲手把她踩进泥土里,弄脏,弄烂,撕成碎片……他们一边吸着她的血,享受着她带来的好处和利益,却还嫌弃她脏。”
“花迟早会枯萎,却不该这样被生生折磨到凋零。”
“有的人真的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