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廷脸色铁青。
以前他当然不怕上公堂,就是当街把人抢回家了也没人敢追究。
可现如今和以前不一样。
找他晦气的是纪英楠,即便她被罢职,也还是莱国公府的大小姐,如今更是沈南潇的妻子,天策上将沈靖的儿媳。
沈星若更不是求助无门的那种卖花小姑娘或者娇俏小寡妇。
且他才刚被姚相解除禁足,事情闹大到时候自己又得吃苦头。
姚廷咬牙切齿半晌,丢下一句“给我等着”,便带着一众狗腿走人了。
天娇坊门口的百姓指指点点了片刻慢慢散去。
纪英楠回头看向纪硕,一言不发但眸中冷气十足。
纪硕白着脸上前去,“大姐……我可以解释的,我到这里不是为了玩耍享乐,我有功课要做,是关于舞——”
“不必解释了。”
纪英楠冰冷地说道:“我信你。”
自她在家待嫁开始,纪硕在功课上用的心便极多。
她嫁去沈家以后,纪硕更加用功,几乎快要到悬梁刺股的份上。
这些纪英婕都告诉她了。
今日她无聊上街游荡,忽然看到纪硕进了天娇坊,一时有些好奇便跟了过来,谁知遇到姚廷如此嚣张跋扈。
至于先前的冷脸,更多的也是憎恶姚廷,并非对纪硕不满。
纪硕一听她这样说,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纪英楠目光落到沈星若身上,“怎么到这里来?”
“我……”
沈星若抿了抿唇。
照理说纪英楠帮了自己,又是自己嫂嫂,不该有什么隐瞒才是。
但云澈不知在此处办什么要事,沈星若也不好直言,便说:“路过。”
纪英楠挑眉:“路过?你哥哥知不知道你从这里路过?”
“……”
沈星若讪讪道:“不知道,还请纪将军不要和我哥哥说,免得他操心。”
纪硕忍不住帮她解围:“大姐你别这样,我都能为了功课的事情来这里,沈二姑娘也可以来这里啊,就算不是路过,来看看舞曲,也不是什么大事。”
纪英楠朝他看过去。
纪硕立即住了嘴。
“快回家吧。”纪英楠对纪硕说罢,转向沈星若:“你也赶紧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既然明白你哥哥知道了会操心,那就懂事些。”
纪硕“哦”了一声走了。
沈星若也点了点头,但却没走,而是说道:“我等会儿再回去。”
纪英楠多看了她一眼,虽有些好奇她待在这里做什么,但好奇的并不多,只说了句“自己小心”便走了。
待她走后,沈星若深吸了口气。
七弦从暗处走过来停在沈星若身后,声音低沉地说道:“这个姚廷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方才他在暗处准备随时动手,不过纪英楠来的够巧,倒是免去了一场打斗。
但是也等于把姚廷给得罪了个彻底。
姚廷这种人就是疯狗,背后还有姚相靠着,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
沈星若也明白这点,下意识地点头:“咱们以后得更加小心才是……还没找到吗?”
“特等席我都转了一圈,没看到,但马车却又在这里……”
沈星若蹙了蹙眉。
不远处,两个身穿青衣的天娇坊伙计窃窃私语。
“她好歹是主子的朋友,咱们要不要告诉她江陵世子去了后院?”
“后院是自己人才能去的地方,主子可没说把她当自己人。”
“说的倒也是,那算了,不管她了。”
两人便转身离开了。
殊不知沈星若方才就感觉他们两人盯着自己的视线有些莫测,因而瞧见两人说话便下意识读了唇语。
主子?
哪个主子?
沈星若有些狐疑,但按照他们的意思,世子是在后院的。
原本她都打算先回去了呢,没想到意外之下知道了世子的去处。
沈星若勾唇一笑,直接迈步出了天娇坊。
七弦跟上去:“小姐,咱们是回去吗?”
“不回,从后面进去。”
沈星若解释说:“方才那两个伙计说的。”
七弦一怔。
主仆二人离开正街,到了后巷内,七弦朝沈星若打了个手势一跃而入,片刻后给沈星若传出低低的口哨声,以示里面一切安全。
沈星若便也翻越而入。
沈星若四下打量了两眼,只觉得有些古怪。
照那两个伙计说,这地方很要紧,但却没有守卫?
沈星若迟疑地往前迈步,忽听咔的一声响,前后左右竟然飞出乱箭来。
“小心!”
七弦拉了沈星若一把,主仆二人立即或躲避或踢飞那些射来的乱箭。
只是箭矢太多。
七弦手臂上的衣袖不小心被划破,眼看着下一箭要射在他肩头,沈星若用力一扑带着七弦翻滚一圈,发髻之上的玉冠不小心被飞箭射落。
一头乌黑青丝瞬间披散而下。
有个须发灰白穿着粗布短褂,手握扫帚的老者走进四方院内眯眼看了看,当瞧清楚沈星若那张脸的时候,他眉毛一拧。
手里的扫帚在门边青砖上敲击一下,又是咔的一声,飞射的乱箭便此停住。
老者客气地微笑道:“你们二位是来找江陵世子的吧?随我来就是。”
沈星若扶着七弦站起身来,面露迟疑。
这地方分明不是个寻常舞坊,这老者也不是个平常老汉,竟然就这么容易带她们去找云澈?
老者似乎看出她的顾虑,说:“姑娘也可以在这院中稍坐片刻,世子应该马上就出来了——啊,来了。”
沈星若随着老者视线朝门内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云澈正从一扇门内出来。
两人视线一对,云澈眼底立即浮起浓浓担忧。
他快步上前,“受伤了吗?”
沈星若摇了摇头,“只是掉了发冠而已,没有受伤,世子忙完了吗?”
“完了,回去再说。”
他牵住沈星若的手。
先前那老者恭敬地上前将通往后巷的小门打开,云澈便带沈星若出了门。
走到了马车边,云澈双手轻轻托住她腰间,便把沈星若送到了马车上。
而后云澈也弯身坐进去,给沈星若取了一根桃木簪子,“把头发束起来。”
“哦。”
沈星若用五指扒了扒头发,但试了两次簪子却不听自己使唤。
她讪讪地看着云澈,“我平时用发带多一些,你这马车上有发带吗?”
“没有。”
云澈朝她招手:“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