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两个护卫和一个车夫……这根本不是去沈府的路,他们将马车驾到这里,还那么轻易弃车而逃。
这桩案子漏洞百出,证据和现场根本都串联不起来。
可偏偏冯清泉却说案子清楚明白,可以结案了。
云澈抬眸望着漫天星斗,眸中划过一抹暗沉。
应该是有人交代冯清泉结案,不再追查吧,这京城能有这个能耐的,除了女皇便只剩下两个人,那就是镇国公主和姚钟海。
女皇在宫中醉生梦死,不会管这等仆妇之事。
姚钟海与沈家和丁嬷嬷都没有丝毫关联,那就只剩下姑母。
可是姑母为何对一个仆妇痛下杀手。
还有丁嬷嬷面目全非的脸,燕离身上的血气。
云澈细思片刻,叫来骆平安乘车回府。
等进到江陵别馆之后,云澈立即吩咐:“查,动用我们在京中所有暗线,查燕离,他是如何从礼部入的宫,有何据点,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骆平安立即应了声“是”,又迟疑地说道:“此事既是沈家和公主府的事情,那咱们——”
话到此处,他忽然住了口。
是了,沈家。
沈星若也是沈家人,而且这个燕离还是跟着沈星若入京的,一路纠缠,到了京城之后依然纠缠不放。
如果不是世子帮沈星若戳破燕离身份,那他还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份上去。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沈星若的安全这事也得追查到底。
……
镇国公主府凤仪阁
锦贞将丁嬷嬷之事禀报给镇国公主之后,公主蹙眉说:“派出去的人怎么会死?”
“不知,据说是被什么高手震断兵器杀了的,大理寺那边说现场和尸体上都没有留下证据,只知出手之人武功极高,可能是不知名的江湖高手。”
“这等高手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恐怕很难追查,而且丁嬷嬷的脸被划的面目全非了,有些古怪。”
“杀一个仆妇,怎么还牵出这么复杂的事情?”镇国公主沉吟片刻,吩咐:“那就让大理寺继续留意,能追查就追查。”
“是。”
锦贞点头后,有个淡绿官袍的女官进来小声禀了两句,锦贞示意她退下后,转向镇国公主又说:“沉香榭那位……已经知道丁嬷嬷的事情了。”
镇国公主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似是一点不感兴趣,“锦兰原本身负要职,如今她忽然不在,事情都压在了你和锦云身上,辛苦你们了。”
“你从金玲她们几个中挑两个聪明伶俐的带在身边好好调教,为你们分担一些吧。”
“是。”
……
沉香榭里,沈南雪原本就心情极为糟糕,听到丁嬷嬷的死讯之后,更是有一瞬间的呆滞。
她茫然地问:“丁嬷嬷她……为什么会死?她为什么会出府?”
“大概是因为锦兰那件事情。”
燕语也没想到丁嬷嬷会出事,此时脸色惶然:“丁嬷嬷说回沈府一趟,让奴婢好好照看小姐,谁知就——”
“锦兰的事情、回沈府。”
沈南雪喃喃重复着,“她是想告诉母亲吧,如果没有锦兰这件事情,她不会出府,就不会出事了。”
“如果没有锦兰这件事情,我恐怕到现在还以为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与子嗣无缘呢。”
沈南雪忽然扯唇嘲讽地笑起来。
她以为嫁给了自己年少时候钟意的郎君,便可以夫妻情深,琴瑟和鸣。
可婚后云灏忙碌,陪伴本就不多,还没有子嗣。
她为子嗣之事心焦忧虑,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到如今告诉她没有子嗣是因为丈夫的桃花债直接被断送掉了。
她的身体受损。
连丁嬷嬷,自己身边得力的人也间接因为这件事情丢了性命……
丁嬷嬷是梅氏陪嫁的婢女,沈南雪从小到大受丁嬷嬷悉心照看,不说如母女一般深情,情分也是厚重的。
沈南雪如何能够不痛心。
如今接二连三的痛心之事压在心底无处发泄,竟都莫名转化成了某种怨怒。
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云灏,都在这公主府上!
她交代燕语好生安顿丁嬷嬷的后事,照看丁嬷嬷的家人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谁也不让靠近。
午后云灏忙完前来沉香榭看望,却被燕语满面为难地挡在了外面:“郡王,郡王妃她、她心情不好,说谁也不见。”
云灏停在沉香榭的廊下,剑眉微拧。
他本是知道了丁嬷嬷的事,怕沈南雪伤心所以专门过来了一趟,结果却是碰了软钉子。
他只以为沈南雪为丁嬷嬷之死伤心难受。
沈南雪看似温柔端庄,但实则面对云灏时性子素来是有些骄纵的。
云灏这些年下来心知肚明,也好似习惯了包容她这样的骄纵。
冷板凳坐的多了,便不觉得有什么。
因为他知道等事情过一段落,自己再好好安慰,二人总会好起来。
再加上因为锦兰谋算沈南雪三年不孕之事……即便如今沈南雪还不知道,云灏依然为自己的大意而心中有愧,倒不知见了她如何说。
云灏便在廊下看了沈南雪的房间两眼,吩咐燕语好好照看,之后又派人送了精美的膳食来。
燕语把饭菜送进去的时候,沈南雪长发披散躺在床榻上阖着眼,不知睡着了没有。
燕语犹豫了一下到床前轻唤:“小姐,郡王送了些吃的来,您昨日就没怎么吃东西,今日又是水米未进,这样下去身子怎么撑得住?”
“奴婢服侍您起身,多少吃一些吧。”
沈南雪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双眸无光地看着燕语放在圆桌上的长条盘片刻,翻身闭眼,半个字都没说。
……
云灏离开沉香榭后前往落英庭处理公务,路过花园时听到攒尖亭内传出女子笑谈之声。
凌元朗低声说:“好像是楼侧妃和冯侧妃。”
云灏脚下一滞。
自纳了这二人进门之后,他日常用度和节日从未短缺过这两人,府上有什么好东西也会让人分派送去。
但除了这个,他给不了她们旁的。
连二人平时去拜见都免了。
如今心烦意乱,亦无心情去面对,云灏于是转了身,从另外一条路回落英庭去。
三角攒尖亭内,眼尖的冯珊“咦”了一声,“那是郡王吗?怎么转身走了?楼姐姐,你说他是不是不愿意看到我们啊?”
楼千月摇了摇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