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若辗转反侧,这一晚上竟都没有睡着。
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好不容易迷糊地睡过去,结果刚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梦到云澈抱着她,笑着唤她“小星星”。
那嗓音低柔缠绵,让人简直无法消受。
自然也把沈星若惊醒。
沈星若呆滞地看了床帐半晌,心情复杂地再也难以入睡。
半个时辰后,沈星若带着一双不太好看的黑眼圈爬了起来。
李娘子进来服侍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小姐昨晚没睡好吗?是不是昨日去参加婚宴吹着了风,身子不舒服了?”
沈星若本想摇摇头说没有。
谁知脑袋一动,半边头竟然疼的厉害,眉心立马就皱了起来。
李娘子不敢大意,扶着沈星若回床榻上去,“定然是受凉了,这冬日里受了凉可不得了,小姐先回床榻上歇息,我去请大夫来。”
沈星若身子疲惫,现在头一疼更难受,便靠着引枕拧眉揉着额角。
她小一些的时候,似乎也有过些头疼脑热。
那时候下人们不操心,药都喝一顿落一顿,多数时候倒都是自己熬过去的。
后来沈南潇教她习武,身体也逐渐好了起来,便很少生病。
如今日这般脑袋疼的像是针扎一样,真是好久都不曾有过的情况了。
没睡好又头疼,倒让她倦怠的不想动。
琼月着急担忧,洗了帕子给她,她勉强擦了擦手便罢了。
还好因为沈南潇成婚的事情,她也多得了两日休沐,不然可要耽误营中事情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沈星若猜测是李娘子请了府医过来,便随意抬眸一瞧,而后就呆愣在当场。
云澈微拧着眉到了床榻边来坐下,执起她的手捏上脉搏:“哪里不舒服?”
“我……”沈星若张了张嘴,低声说:“就是有点头疼,没有别的不舒服,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云澈“嗯”了一声,诊脉结束后把沈星若的手腕放回了被子上,又用手背贴了贴沈星若的额头,皱眉说:“受凉了,有一点发热。”
“定然是昨晚在亭子里等我……不过还好不算严重,我让李娘子煮药膳给你就好,不必喝药。”
“你吃完了,睡一觉起来应该就能好很多。”
“哦,好啊。”
沈星若点点头,朝琼月看了一眼,待她离开之后,才瞅着云澈迟疑地说:“世子,你昨天……好像喝醉了。”
云澈长眉微挑朝她看去。
沈星若也不知为何,忽然不敢和他对视,立即低下头去。
云澈没说话。
但沈星若感觉的到他在看自己。
他的眸光落在自己的头顶,暗沉而莫测,叫她心底生出些古怪的不安,手指一捻,下意识地捏住手底的布料。
沈星若不知自己要不要继续试探。
如果他真的是醉了,把什么都忘记了,或者并非是醉的,但不过是、是因为亲了她所以一时情动随口说的,那自己这番试探是不是挺自讨没趣的。
云澈在这时候出声:“你想说什么?”
沈星若决定不试探了,免得两人都尴尬,于是便笑着说:“就是想问你回去,有没有喝醒酒汤。”
“没有,我昨天喝的并不多,我回去的一路上都很清醒。”
“……”
沈星若错愕地抬眸看向云澈。
云澈又说:“昨晚的事情我都记得,我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是认真的。”
沈星若瞬间眼底写满震惊,竟有些张口结舌,“你”了好几声没说出整句话来。
云澈问:“你不愿意?”
沈星若唇瓣开合良久,才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只是有些意外……我先前并没有想过能和你有那样的关系……”
云澈握住沈星若因为紧张不安等诸多情绪而蜷在一起的手,温柔且认真地说道:“星若,嫁给我,做我的娘子。”
沈星若的心砰砰砰砰跳个不停,可是眼中却有迟疑:“我是成过亲的,又和离了,我还入了军中,我的名声很不好……”
“你那么好,身份也是不一样的,我要是……做你的娘子,肯定好多人会贬低你,还有你的父母。”
“他们为你定的是阮家、阮三小姐那样的,那我这样的,他们会喜欢吗?”
“世子哥哥,你娶我他们不会高兴吧?那你会和他们产生矛盾的,他们会生你的气,你会为难——”
“星若。”云澈唤她一声,也打断了沈星若的话,“不要考虑别人,想你自己,问你自己的心——你愿意做我的娘子吗?”
“我——”
沈星若紧紧抿着唇,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迟疑和雀跃并存:“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们做了夫妻,就可以永远在一起,还是……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并不想做我的娘子?”
沈星若立即摇起头来,拨浪鼓一样,垂在肩头的头发也随之左右乱摆,散在脸颊上,将那张精致的脸遮挡些许。
如此越发显得她那如白玉似的脸小巧惹人怜爱。
沈星若很紧张,脑袋也似乎无法思考了一样。
平素二人交流,遇到沈星若迟疑不语的时候,云澈一般情况下都能温柔地等她。
至于到最后她说或者不说,云澈也都不勉强,只会耐心照顾她的情绪。
可这一次云澈没有了那样的风度。
云澈循循善诱:“好姑娘,说出来让我听,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不说,我会以为你不喜欢,不愿意,不想,我会觉得我很唐突,很自作多情。”
“不是、没有!”
沈星若急切地脱口道:“我愿意的——只是我一直觉得,世子这么好的人,若是成婚,也应该娶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不该是我这样的——”
沈星若苦笑,语气艰涩地说道:“我觉得、我不配你……”
云澈只觉心房内如同塞了一团棉花般闷的不适。
她第一反应竟是意外和震惊不是开心。
她竟是不敢想以后的。
她觉得自己配不上。
云澈素来淡看一切,喜怒哀乐都极少,如今却对沈家生出一种憎恶之意。
她明明聪明、懂事,本该是个自信又闪亮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