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两个眼角、鼻孔、唇角都在往外渗出血珠。
那痛苦抽搐的样子绝对做不得假。
沈星若快步上前扶他,“是毒发了吗?”
“是、是啊……”
燕离咳了两声,推开沈星若的手自己靠在后面的山壁上,“你不要、不要扶我……血弄到你身上……你等会出去说不清楚的……”
沈星若抬起的手停顿了一下,还是将他扶坐的稳了些。
瞧他连耳朵里都开始往外渗血,沈星若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你有药吗?”
燕离摇头:“药吃完了……姐姐不要担心,我只要熬一会儿就好……”
“那你就在这里熬?你在宫里什么地方,我想办法送你回去。”
“笨蛋姐姐……”燕离笑着说道:“你才说这里危险,自己都忘了?还要送我回去,这可不是你能随意走动的地方,到处都是禁军。”
沈星若眉心紧拧:“那——我能帮你什么?”
“你当没看到我就好。”燕离额上已经冒出细汗,但却还保持着苦中作乐的微笑:“还不能告诉别人哦。”
沈星若:“……”
就在这时,沈星若听到内侍带着纪英楠过来的声音。
她若不出去,纪英楠便找过来了。
犹豫片刻沈星若低声说了一句“你自己小心”,而后快速转身离去。
她出去后,燕离勉强盘膝坐好,运气疗毒。
隐约间他听到沈星若和纪英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
燕离不禁唇角微勾。
她是怕自己被纪英楠发现吧,虽然一张脸冷的没半点温度,但心却软呐。
……
“你在那儿做什么?”
宫道上,纪英楠好奇地问:“叫你两声才出来。”
“有只猫在那里,不知怎么受伤了,我本来想帮他看看的,只是随身也没伤药帮不了忙。”沈星若短短时间已经调整心情,轻叹道:“希望他没什么事吧。”
纪英楠“哦”了一声,淡声提点道:“宫中禁卫森严,哪怕是猫或许都不是寻常的猫。”
“贸然插手虽的好心,有时候可能会办坏事,以后看到了也当做没看到便是。”
沈星若点头。
“这些都要认真记着。”纪英楠停下脚步看向她,“我不是危言耸听——朝中不比家中,尤其我们女子入朝为官本就破世俗常规。”
“看不惯你,想要拉踩你的人多的是,就需要更加的谨言慎行。”
“而且你是在天策营,这个地方是女皇亲掌,可能会比寻常官员更好升迁,得到更多的恩宠。”
“可伴君如伴虎,一旦做不好事情受女皇责难,便是灭顶的大罪。”
“你可知林同辉如何下场?”
沈星若摇头:“不知。”
“毒酒赐死。”纪英楠深吸了口气:“召入宫中当日便赐死,林家百余口全部锁拿下狱,男子充军流放,女子发卖为奴。”
沈星若面色陡变。
纪英楠淡道:“天策营是女皇手中利剑,她又怎会允许这把剑的剑柄握在别人的手上?还有许多事情,你以后慢慢就懂了。”
“我知道。”沈星若又点了点头,这一回语气认真地说:“纪将军的提点我会时刻记在心中的。”
“那就好。”
纪英楠瞧她认真懂事的模样,忽而感慨道:“我家阿硕要如你一般懂事就好了,可惜是个浑小子。”
沈星若说:“怎么会?小世子看起来很是聪明伶俐。”
“他聪明什么?只会耍些小聪明。”纪英楠说着,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沉了沉。
沈星若也没再说什么,跟在纪英楠身后出宫。
她想起那日,纪英楠带自己前去拜见林同辉。
这样一个大活人,一个满身荣耀的天策上将军,眨眼的功夫便落马丢命,家族也一夕之间覆灭。
沈星若觉得有些沉重。
果然是吃人的朝廷。
而且,燕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离宫之后,沈星若就和纪英楠分道,各自回府。
一回到自己府上,沈星若便交代七弦留意各个宫门处的消息。
后来连着几日也不曾听到宫中有什么变故,沈星若渐渐松了口气。
又过了两日,沈星若就任鹤翼营统领的调令下来,她前去兵部报备,回到容婷郡主府上时,李娘子笑着迎上前来,“郡主可算回来了,世子在前厅等您。”
沈星若问:“哪个世子?”
“还能有哪个?”李娘子笑着指了指隔壁:“世子啊!”
沈星若怔了怔。
以往都是自己有事去寻云澈,云澈除了那晚到揽星斋屋顶安慰她,其余时间从不过墙半步,今日怎么到这边来了?
哦,不对,前面她撒酒疯那次云澈也来过。
久违的尴尬袭上沈星若心间,不过很淡。
沈星若已经有些时日没见过云澈了,心中多少有些想念,往前厅去脚下步伐也快了三分。
待到了前厅廊下,沈星若错愕出声:“哥哥?你怎么也在?”
沈南潇原本在和云澈说笑,听她这话一出口顿时挑眉:“什么叫我怎么也在?我是不应该在的人吗?”
“没啊!”
沈星若连忙说道:“我、就是,刚才李娘子只说世子,我没想到哥哥也来了。”
沈南潇没好气道:“得了你不用解释了,我现在不如世子受你欢迎了。”
“哥——”沈星若咬唇瞪完沈南潇,又飞快地看了云澈一眼。
云澈面含淡笑,他们兄妹之间打趣的这两句并未让他有什么特别反应。
他原本坐在檀木圈椅上打扇子,此时起了身,“忙了这么一段时间,总算是能稍稍空闲几日,便想着去外面走动一下,你要一起去吗?”
“好!”沈星若立即应了,才问:“去哪里?”
“定了艘江面上的楼船……你去准备一下吧,接了你一起走。”
沈星若又应了声好,便回揽星斋换衣服去了。
沈南潇盯着云澈说道:“怎么感觉你比我这个做哥哥的还像哥哥,她在你面前也更懂事乖巧?”
“哦?”云澈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或许感觉错了。”
“我错了?你知不知道我跟她聊天交谈是什么样子的?她总要笑嘻嘻地顶我两句才能好好说话,就比方说刚才你与她说的事情——”
“我若说出去走动,她必定回我出去有什么意思,和我出去无趣极了!”
“要么就说才不要出去,然后要我陪她干什么什么,总之我的计划在她那里全是变化,基本上不可能有一件正常实施。”
沈南潇不是滋味地说:“你就不一样了,你说出去走动,她都不问去哪做什么,立即就答应了,你说让她准备她也麻溜的去了……”
“她在我面前上次这么听话还是……上次……”
沈南潇悲哀地发现,好像就没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大部分时候表面听话背后胡搞。
嘴上答应心里也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