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许久不被梦魇缠身的沈嘉珩又做了那个伴随了他十多年的噩梦。
在梦里。
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手上拿着皮带挥舞着,一下一下的抽在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儿身上。
他边打边骂着,“野种,你怎么不和你那个水性杨花的妈去死......”
男孩跪在地上咬紧牙关,消瘦的身躯看起来明显的发育不良,稚嫩的脸庞上眉尾处一道明显的疤痕,表情麻木,任由他抽打。
身上一条又一条血淋淋的疤痕浮现出来。
不管男人如何打骂,男孩都一声不吭。
随后一个长相清丽的女人从房间冲了出来抱着男孩护着他,哭着求情,“求你了,别打孩子,他还小,你要打就打我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男人的并没有因为女人的出现而停手,下手反而更狠,两三下的功夫,女人的背上的衣服就被鲜红的血浸湿。
男孩被女人护在身下,依旧是那副麻木的表情,下面的手慢慢攥紧,指甲陷入手心。
许久,男人像是打累了,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抓起旁边桌上的一瓶酒一口喝尽。
随即他眼神迷离的看着地上的女人。
“你个骚-货。”他说着话就起身一手抓着女人的头发,往屋里拖,“你不是喜欢被上吗?走,今天就让老子上个够。”
“砰!”
卧室的门被猛的关上。
男孩机械般的转头看向卧室。
随后便不断传来女人痛苦的叫喊声,“啊......”
男孩就这么保持着跪姿,深邃的眼眸下,戾气骤生,死死的盯着卧室的门。
……
凌月馆顶楼,主卧大床上。
沈嘉珩猛的睁开眼,他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淡白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洒在他俊美绝伦的五官上,漆黑的眼眸在月光的照映下透着微凉的冷淡之感,冷冽的目光盯着天花板,目光寒凉如万年冰雪。
他缓缓偏过头,看着抱着他的腰正呼呼大睡的小姑娘,眸中的冰冷瞬间融化。
他俯身在小姑娘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腰上的手拿下去,蹑手蹑脚的起身下床。
在起床没多久,李元宝摸着身旁空荡荡的被窝,顿时也清醒了过来。
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小脑袋左右转了转,焦急得寻找着沈嘉珩的身影。
最后她的目光在落地窗外的阳台上。
月色下,沈嘉珩穿着家居服,清隽身影卓然而立。
他侧靠在阳台上,月光照在他英俊的面孔上,让他的五官轮廓显得有些虚幻,带着让人惊艳的朦胧美。
他一手夹着烟燃着猩红的光,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子和一个五官俊朗的男人的合照。
“沈嘉珩?”
闻声,沈嘉珩转身看去。
李元宝穿着小猪猪的卡通吊带睡裙,乌黑的头发自然垂落在肩上,精巧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得看着他。
沈嘉珩迅速将手中的烟掐灭在烟灰缸中,又将手里的照片放进裤兜里。
做完这些后,他才将小姑娘拉进怀里,“怎么醒了?”
他话中带着说不出的柔情。
李元宝伸手抱着他的腰,望着他,软绵绵的道:“你不在,我睡不着。”
沈嘉珩淡淡勾唇,“我们元宝现在已经是大人了,还这么黏人。”
傲娇的元宝小姐埋下头,小嘴一翘,嘟囔着,“我才没有呢。”
沈嘉珩就这么低头注视着小姑娘,弯唇一笑,眼底荡漾开星星点点的光芒。
他的宝贝乖巧可爱,俏皮灵动。
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半晌也不见沈嘉珩开口,李元宝又抬头看着他,“沈嘉珩,你不开心。”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心情怎么样,她很容易就能感受到。
沈嘉珩顿了顿,“我没有不开心。”
“你有。”
李元宝语气笃定,“沈嘉珩,你有不开心的事可以告诉我,把心事埋在心里是很辛苦的,虽然我很笨,可能帮不上你的忙,但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无条件支持你的。”
沈嘉珩没有立即回答她。
须臾,他才开口道:“宝宝,我想我妈了。”
他沙哑的嗓音透着说不出的凄凉。
闻言,李元宝心下微颤,她心疼眼前这个大男孩。
虽然他嘴上一直都说着无在乎的话,可她知道,这些年沈嘉珩过得有多么孤单,一如他们刚重逢时的那段时间,他的背影看起来总是那么孤寂。
她抿嘴道:“沈嘉珩,给我讲讲妈妈吧,这么久了,你都还没有告诉过我妈妈的名字呢。”
沈嘉珩几乎不给她讲他的过去,他的父母。
她知道沈嘉珩年少时一定受过很多苦,所以她从来不会主动去触及他的伤口。
沈嘉珩抱着她腰肢的手指微微一动,没有开口。
见状,李元声音轻柔的循循善诱道:“沈嘉珩,伤口如果一直被捂着会化脓溃烂,就算以后好了也会留下永远不可逆的疤痕。”
她顿了一下,又眼神坚定的看着他,继续道:“沈嘉珩,我是你的未婚妻,是你的家人,是你最亲密的人,是可以和你同甘共苦一辈子的人,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告诉我你的过去,可是我会耐心等。”
沈嘉珩幽深的眸光撞进小姑娘坚定的目光中,像是要被她吸进去一般,一时有些失神。
半晌,他松开小姑娘,转身抬头看着浩瀚的星空,淡淡的开口道:“我妈妈叫沈南枝。”
李元宝站在他身侧的位置,趴在阳台上,看着沈嘉珩的侧脸,“南枝,真好听。”
末了她又恍然大悟般的道:“原来,你是和妈妈姓的啊。”
沈嘉珩偏头,眼神淡漠的看着李元宝,“元宝,如果我是个野种......”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捂住。
“沈嘉珩,每个孩子都是母亲满怀着期待生下来的,我相信,你也是妈妈的希望,她一定很爱你,你不准这么说,妈妈知道你这么说一定会很伤心的。”
沈嘉珩怔住。
他是吗?
所有人都说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所有人都说他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
他拿下嘴上的小手,那双漆黑的眸子不见半点波澜,自嘲的语气道:“宝宝,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在众人的期待中出生,我出生在没有阳光的黑暗中,我也不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李元宝一愣。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那个男人是谁。
就是那个从小打骂他的所谓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