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林和嘉晖互相搀扶着去了大殿。
这前所未有的姐妹情深,皆因有荀音这个共同的敌人。
她们一到了宴会的正殿,便齐齐跪在南海龙王面前,大哭失声:“父王,荀音要杀了我们!您要给我们做主啊!”
一句话有如晴天霹雳,在场四海的几千人和温雪言都齐齐呆住了。
二皇子汐风看见他亲妹子浑身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当即愤然站起来,怒道:“怎么回事?你的腿是那小杂……阿音打断的?”
二皇子与三公主是一母同胞,他们的娘亲也曾是南海龙王的宠妃,后来又被龙王抛弃,惨死在一处臭河沟里。
故而,他们二人在这龙宫里相依为命,汐风为了自保变得异常跋扈,把妹妹嘉林宠的无法无天。
而南海龙王此时喝的五迷三道,根本就没看清面前跪的是谁,说的又是什么话。
但次子汐风在龙王身后一嗓子吓了他一跳,他故而抬手便打,道:“臭小子,你喊什么喊?”
汐风上前,先心急火燎的把他亲妹子扶起来,没看同样跪在旁边的嘉晖一眼,对龙王道:“父王,你看看,阿音快把嘉林打死了!”
此时,嘉晖的母亲就在南海龙王怀里,她盛宠一时,也是个有脑子的,看见自己女儿受气,先给南海龙王哭了一鼻子。
“哎呀,龙王殿下,你要给咱们嘉林和嘉晖一个交代呀!两个女孩子哪受过这个罪!”
南海龙王被这两边吵的耳朵疼,眯着眼问:“啊?你们说谁打的?”
汐回大皇子刚好到场,边往这边走来边掷地有声道:“是阿音!”
南海龙王琢磨了一会,嘀咕道:“阿音?哦,是那瘸子生的。”
汐回大皇子走过来,匍匐在南海龙王脚下,道:“父王,可是,几个妹妹因为一件衣裳起争端,谁也说不清对与错。两位妹妹打阿音一个,她失手伤了姐姐,也在情理之中。”
南海龙王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汐风直接冲上去,怼在汐回的脸上,道:“你说的轻巧,她们两个都断了腿,说阿音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汐回冷哼了一声,对于汐风的咆哮,没有一丝色变,平静道:“为何断了腿就是她故意的?你还敢提断腿的由头?当年阿音的腿两次被打断长歪,你……”
南海龙王突然打断他们兄弟的争执,又抬手止住了一旁宠妃的哭哭啼啼,疑惑的问了一句:“阿音一个小的,怎么打得过两个大的?”
嘉晖抢先道:“父王,阿音她会御水术,我亲眼看见,她现出了……”
汐回立即打断她,止住话头说:“父王,此事回去再议,别吵了来客的好兴致。”
南海龙王昂头,用他那喝蒙了的脑子仔细想了想,“嗯!在理!”
这是家务事,让旁人看了笑话还得了?
嘉晖不依不饶,“我亲眼看见,她有唔……”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嘴被汐回瞬间封死,急得满脸通红。
而她母亲即刻站起来,道:“大皇子,你这是干什么?你让她说,看看阿音这小瘸……丫头有什么手段!”
此时,齐斯玉突然到场,宏声道:“此女有水龙真身法相!”
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他来的方向。
只见,高大的仙尊怀里抱着那瘦小如一把枯骨头的小姑娘。
此言一出,无人不大惊失色,尤其是四海各位龙王,酒都醒了一半。
而这对于温雪言来说,就只剩下惊吓了……齐斯玉啊,他在干什么啊?掺和南海的家务事吗?
南海龙王眼睛都亮了一亮,道:“什么?你说什么?水龙真身法相?”
这东西,可是已经很多年没出现了,是龙族上古传说中曾经提及的上乘法相,涉及到归墟秘境的开启与归属,是正统龙族才有的至高存在。
就连南海龙王在内的四海之主,也都只有真身,并无法相。
汐回大皇子皱了皱眉,深深叹息一声,他小声对齐斯玉道:“斯玉仙上,你这样,会害死阿音。”
齐斯玉眼光清亮,语气铿锵,“若再不说出来,她也会死于手足相残,不如寻得一个庇护。”
南海龙王表情非常认真,立即离席,走到齐斯玉旁边。
他伸手去捏齐斯玉怀中荀音的颈后,只片刻功夫,便放下手去,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复又抬起手,这一次,是探了探荀音的额头,道:“烫的厉害!”
说完,便从齐斯玉手中,亲手把荀音接到了自己的怀里,好生抱着,生怕自己一个接不稳,摔了荀音。
汐回、汐风、嘉林、嘉晖,包括所有的南海妃妾,脸色都异常难看!
南海龙王打量着怀里的闺女,再抬起头来,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的弧度,大喊:“我南海出了贵女!出了贵女啊!”
“封,嘉音真龙公主!”
南海龙王没有想到,一个瘸子腹中爬出来的小柴火妞,居然有真身法相!
其他三海众人都愣了,随后又满脸堆笑举杯敬南海龙王,羡慕嫉妒之情溢于言表。
“真羡慕你,我那子女都不成器啊!”
“哎呦,你怎么生出这么厉害的种,给我也介绍一个她娘那样的。”
齐斯玉将荀音交给龙王,便回了自己的席位上。
他看着满头黑线,满眼哀怨的大师兄,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如果不说出来,她必死无疑。”
温雪言抬头闷了一口酒,而后,又气急败坏的,再闷了一口酒。
直到他自己喝了七八杯,齐斯玉实在觉得有点过意不去,道:“师兄,你想骂就骂吧。”
温雪言表情极严肃,语出惊人道:“你要娶这位嘉音龙公主吗?”
齐斯玉本来也正喝着一杯龙泉酿,听了这句突然一口喷出来,道:“大师兄,我比人家大两千来岁,别乱说。”
温雪言死瞪了他一眼,把自己脸上被喷的很匀的酒擦干净,道:“你不娶她,她也无非是活一天,还是活两天的区别。”
齐斯玉摇摇头,“你太小看她了,师兄。”
*
后来,齐斯玉回了仙山,接到了荀音的母亲,荀凌月的还愿。
她感念齐斯玉一而再的帮荀音,南海龙王接荀凌月去龙宫住着,册封龙贵妃。
可荀凌月断然拒绝了,她此生都不会原谅南海龙王,永远也不想再看到他。
但如今南海龙王如此宠爱荀音,她内心也是欣慰的。
荀凌月将一枚荀音送的龙金,放在了齐斯玉的神观中,她没有别的,只有以此来感谢齐斯玉的恩德。
齐斯玉将这枚龙宫特有的金子收起来,想回头三山四海宴时,再送还给荀音。
说来也怪,他居然开始暗暗等待十年一度的宴会,觉得这一年一年过得尤为漫长。
有时,他在这寂寥无人的蓬莱山,望着冬日里大雪落入归墟海时,觉得这漫漫仙途也无甚意思。
在仙人数千年如一日的岁月中,荀音这个瘦骨伶仃的小姑娘,就像开在千仞孤山上的一朵小白兰,给齐斯玉冰雪连天的世界,带来些不一样的颜色。
*
齐斯玉醒了,梦便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散落在他脑海里,变成了零散片段。
他恢复了五感,捏了捏自己胸前的伤口,居然不存在了。
那侧腰上的三枚钢针落下的痕迹,也尽数消失。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如此轻松的日子了,他更加好奇了,荀音是怎么为他治好了这些伤口呢?
她没有筋脉,却能长期活动,已经够蹊跷,竟还有余力给他疗伤吗?
齐斯玉突然想见到她了。
前所未有的想。
于是,齐斯玉理好了自己散乱的头发,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像他少年时期一样的,心血来潮大步流星的往方壶山去。
他穿过了晚风寒凉的天廊,跨过了方壶山银柏遍地的山坡,路过无数采集月华的发着蓝光的灵物,最终,竟看到了倾若和温雪言。
这么晚了,他们二人竟还没歇息。
只听倾若怒道:“大师兄,你怎么管教弟子的?”
温雪言打了个哈欠,浑身的衣服有些皱巴巴,两只脚的鞋子好像还穿反了。
他困顿问:“怎么了倾若?又是哪只猴子闯祸了?”
倾若手里的无形铁链铛一声,被她抻的笔直。
紧接着,无形铁链化作有形,包着厚厚血浆的铁索横在半空,另一端拴着的,是荀音!
她楚楚可怜,满眼含着泪花,鼻尖红红的好像一头受伤的小鹿。
荀音委屈巴巴道:“师尊,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齐斯玉,哀怨度+500】
荀音在心里问系统,“嗯?他忽然哀怨个什么?”
下一秒,齐斯玉就走上来,站在他们三人面前,问倾若:“她又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