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饭后，沈知许缠着沈夫人不放，非要同她一齐睡午觉，沈父看向自家夫人，见她半句话都不说，就是默认了，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出去同摄政王下棋去了。
沈知许见自家老爹连女儿的醋都吃，心下无语，但还是觉得他有些可爱的。
沈知许状似随意地问起，
“对了，今日午饭怎的不见表姐？”
沈夫人沉默半晌，扭头看向窗外，
“她去公主府了。”
“你出嫁后她便日日去拜见临安大长公主，徐秉文与烟霏定亲这事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却已然在盛京城里传得人尽皆知，大长公主现下就算是骑虎难下，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沈知许估摸着这件事又是林烟霏自己宣扬出去的，可看着母亲有些失神的模样，又不好直接开口说出自己的猜想。
她斟酌再三，才说道，
“母亲有没有想过这事或许是……”
“是烟霏做的。”
沈知许还未说完，便被沈夫人接上了话茬，她只是惊讶一瞬，那股情绪便消散地无影无踪了，母亲慧心巧思，对一些事也看的分明，能猜到个中关窍并不稀奇。
沈知许握住她发凉的指尖，试图传递给她温暖，沈夫人笑了下，只是着实是有些勉强，
“我只是在想她究竟是何时变成这样的，是来盛京后还是在蜀州时便已然成了这副模样。”
“若是在蜀州，从那封书信开始就她将我们这些血脉亲人一同算计了进去，若是来了盛京后，那她变成如今这样，我也是有责任的。”
“若我早些发现，兴许还能将她这性子掰正过来，你姨母九泉之下定是会怪我的。”
姨母名为许芝云，在沈知许记忆里，她总是温温柔柔的，与林烟霏装出来的不同，她浑身透着一股儿叫人平静下来的力量，即便她深处黑暗，也总能给别人带过去一束光亮。
沈夫人同许芝云差了三岁，在闺中时许芝云便将她当作女儿一般疼爱，倒真是奉行了长姐如母那句话，不过自她嫁去蜀州后，两人聚少离多，许芝云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每每相见，她也只说些高兴的事，至于林霄是如何待她不好的事也半点不提。
沈夫人眼底的泪水欲落不落，她飞快地拿帕子沾了沾眼角，沈知许知道她这是思念故去的姨母了，
“母亲已经做的很好了，这几年您不曾亏待过表姐，只要我有的东西也会给表姐那送过去一份儿，不说把她当作自己亲生的女儿，可若是说您亏欠她什么，我也是第一个不依的。”
“更何况要做到一碗水端平是何其难的事，教养旁人家的孩子说话做事总是要顾忌些的，重不得也轻不得，故而母亲不必钻牛角尖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
“人活着最重要的还需得自己开心才行。”
林烟霏走到这步说到底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可这象林烟霏当真就能吞的下去吗？
未必吧。
若是大长公主知晓此事的始作俑者是林烟霏，恐怕不会吃下这个闷亏。
沈夫人面上露出既欣慰又动容的笑，
“我的染染长大了，有些事竟是比母亲都看的开。”
沈知许顺势又卖起了乖，
“我哪里能聪明的过母亲去，母亲吃过的盐可比我吃过的饭都要多的多呢，只不过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罢了。”
哄得沈夫人破涕为笑，沈知许借故去雪饮方便一下，便召来人附耳吩咐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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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林烟霏仔细替临安大长公主按摩着肩膀，这力道倒是把握的极为合适，临安大长公主很是受用，一瞬间觉得若她真做自己的儿媳妇也还算勉勉强强吧。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临安大长公主身边的丫鬟念云走了进来，面上表情就如同吃了屎一样难看，她有意无意瞥了林烟霏一眼，而后压低声音在临安大长公主耳边说了几句话，临安大长公主脸色顿时是变得凝重起来，她看向林烟霏，语气不善，
“你先回去吧。”
林烟霏怔住，但还是福了身，依言朝门外走去，跨过门槛时一个老妪与她擦身而过。
林烟霏拧了下眉，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她扭头盯了那婆子片刻，才不甘心地走了。
那婆子乃是临安大长公主的奶嬷嬷，大长公主的母亲去世的早，她一直伴在大长公主身侧，故而两人之间的情谊也是常人不能比的，因着年岁大了，这两年才出府颐养天年的。
“公主，老奴今日来是有一要事禀报。”
余嬷嬷当即就要跪下，被念云搀扶起来，临安大长公主说了句赐座，便急急问出口，
“嬷嬷是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的？”
余嬷嬷细细道来，
“老奴今日本是同几个老姊妹约好打牌九的，可好巧不巧就在巷子口听见几个无赖在那谈起这件事来。”
“他们称是文远侯家表小姐给了一笔银子让他们在城里宣扬文儿哥要与那位林小姐定亲的。”
临安大长公主越听越生气，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漏洞百出，
“不对不对，林烟霏没那么愚蠢，就算这事真是她做的，也断不可能叫人发现了去。”
余嬷嬷继续为临安大长公主解惑，
“老奴一开始也不信，可几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其中一人问为何他们会断定做这笔交易的便是文远侯府的表小姐。”
临安大长公主眉眼冷了几分，
“他们是如何说的？”
余嬷嬷道，
“他说自己长了个心眼儿，本来是想借机再敲诈一笔，便跟在那人身后走了许久，直至看见那人走向文远侯府的马车，里面有一姑娘撩开车帘扔给他一个钱袋子。”
“文远侯府上就两位小姐，沈小姐刚刚出嫁，是抽不出身做这等事情的，故而就还只有一个可能。”
临安大长公主眸子顿时沉了下来，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在原地踱步，手里紧紧抓着帕子，片刻她才吩咐道，
“去将那几个人找来，让他们在公子面前重复一遍。”
她倒要看看自家的傻儿子听了这番话后会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