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打开了食盒,瞄了一眼。
“小姐,是酱肘子和烧刀子,还有您自幼就喜欢吃的粉果子与蜜饯。”
“嗯?”
白沄婳揉了揉心口,心脏好似被什么撞了一下。
酱肘子与烧刀子虽不是她喜欢的,但是自从认识了师父,她出去买的食物里,次次必有这两样东西。
上次的全鱼宴虽没吃成,但是她点菜的时候,也跟店小二点了这两样东西。
他记住了,且以为是她喜欢的。
那些粉果子与蜜饯,除了几个丫头和阿娘,就再没有人记住过。
如此的投其所好,她何德何能?
给师父和杨叔叔各买了几身衣裳,本该打道回府了,但是在见过林秀云之后,白沄婳让阿大调转马头去了街尾的一家小店。
这是一家卖香料的小店,装潢得古色古香,仅是站在门口,便给人一种多年老店的感觉,而店主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
白沄婳抬头看着那个刻入记忆的店名,眸中冷意肆虐。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上辈子的事情。
那一次,她是过来给阿娘报仇的,可惜尚未得手就被白岩书带着人给抓回去了。
老天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又岂能放过这个与林秀云联手害死阿娘的仇人。
前生,阿娘怀胎八月,临盆在即,这个女人把能让孕妇流产的麝香交给林秀云,让林秀云带着麝香去阿娘房中,告诉阿娘外祖父满门抄斩的事情,一个药物作用,一个心情打击,两相结合之下,不出意外的,阿娘早产了,又经过林秀云的种种作为,最终,阿娘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林秀云以为杀死了阿娘,她便是靖国侯府唯一的女主人了,殊不知也只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而已。
那个女人将林秀云害死阿娘的行为加油添醋传遍了整个金陵城,京兆尹柳埠本就与将军府有旧,他帮不了将军府,可这件事却是能出一份力的,于是柳埠请林秀云过去配合调查,可那个女人早已算好这一步,早已安排好了人,趁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林秀云勒死在狱中,做出一副畏罪自杀的样子。
最终,这个名唤锦娘的女人,被白岩书以正妻的名分抬进了府中。
直到那时,她才知,这个女人是白岩书成婚之前就已经养在外面的女人。
这个女人自以为身在暗处,算计着所有人,却不知,她是从地狱里爬回来复仇的恶鬼。
本还想将她留到最后再处理,没想到林秀云竟然怀孕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个女人和林秀云去较量吧。
她就在一旁做那得利的渔翁。
“小姐,您要买香料?”
熙越也伸着脑袋去看店名。
“嗯,你跟我进去吧,柳絮和茯苓留在车上看东西。”
“是。”
主仆两人进店的时候,只瞧见一个极具风韵的中年女人坐在柜台前打算盘。
白沄婳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女人。
三十有五的年纪了,看起来还像是二十七八一般,肤白貌美,一举一动极具韵味,怪不得能将白岩书迷得神魂颠倒。
听到脚步声,锦娘抬头,瞧见立在门口的主仆二人,神情微微一变,继而扬起了标准生意人的笑容:“贵客光临,不知姑娘要点什么呢?”
白沄婳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锦娘脸上,笑盈盈地与她对视:“我想买一些香料,做个香囊送给我家姨娘,只是我家姨娘身怀有孕,我并不懂哪些香料孕妇可用,店家可有推荐?”
锦娘衣袖下的手紧握,脸上的笑容一顿,须臾便恢复了正常:“姑娘要是信得过我,那我替姑娘挑几样,可好?”
白沄婳笑得温柔:“如此甚好。”
锦娘应了一声好,便转身去挑选了几样香料,用木盒装好,送到白沄婳面前:“姑娘,你看看这些可好?”
熙越接过木盒递到小姐面前。
白沄婳翻了翻,不该出现的,全都没有,这个女人果然知道她的身份。
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甚好,熙越付账吧。”
“多谢姑娘,欢迎下次再来。”
锦娘接过熙越递来的碎银子,将人送出了门口,看着人上了马车,走远了,她才收起笑容,眸子里溢出恶毒了光:“有孕了?不是说不会再让任何女人怀孕吗?男人的话果然信不得。”
马车上,熙越盯着手里的木盒子,一脸疑惑:“小姐,您是说林姨娘又有身孕了?”
白沄婳拢了拢衣袖:“脉象摸着是有孕了,只不过,我学医时日尚浅,摸不出月数,以她的为人,应当还不够三月之数,不然,她早就到阿娘面前耀武扬威了,岂会如此小心谨慎。”
“也是,她上一次便是不足三个月,尚未胎稳,便四处张扬,最后落得了个滑胎的下场,想来这一次是吸取到教训了。”
熙越对那个爱欺负小姐的林姨娘,无甚好感,她甚至有点希望林姨娘这一胎也生不成。
侯爷无子,若是林姨娘一胎得子,尾巴岂不是翘上天去。
“那小姐您真的要给林姨娘做香囊啊?”熙越嘟囔着嘴。
白沄婳笑得露出了一排小白牙,戳了戳熙越的脑袋:“你猜。”
如此想来,林秀云上一次滑胎,兴许未必是意外吧。
只是,是与不是,已无从考究,她也不想去弄清楚,这与她无关。
回去之后,白沄婳吩咐柳絮去让人煮了几样神医爱吃的菜,和烧刀子还有酱肘子一同摆上了桌。
璃王不在,她也看不到两只鬼,而且两只鬼吃饭也只是闻味道,并不会留下痕迹,她也不知道,两只鬼究竟有没有在吃饭。
她到院中,把买来的新衣裳烧给两只鬼,一边烧一边念念叨叨,让他们明日一定要穿上新衣裳,陪她一同出嫁。
是夜。
与卧房相连的浴室里,水汽氤氲,白沄婳闭着眼睛泡在漂浮着花瓣的热水里,享受熙越与茯苓的侍候。
柳絮一直进进出出地把小姐要用的东西样样取过来。
“小姐,明日便是您成婚的日子,紧张吗?”熙越舀起一瓢水淋在小姐的肩头。
白沄婳想了一下,才回答:“是有些紧张。”
洞房花烛夜,她该用什么办法才能阻止璃王爬上她的床呢?
打晕他?下药迷晕他?对他威逼利诱?
好像执行起来,都不容易啊!
熙越正想再问点什么,突然眸光一凛,手中的水瓢朝窗户的方向砸去,一支破窗而入的弩箭射中了木制的水瓢,一同掉落在地。
三个丫头同时惊呼:“保护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