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不住神医的要求,最后白沄婳决定将灵堂设在了小院。
十几口棺材有序的摆放在前院堂屋中,每副棺材前都有烧纸的铜盆和香炉,屋里烟雾缭绕。
李伯均办事很妥当,知晓白沄婳年纪小,不懂丧事的规矩,便不让她沾手,自己将一应事宜全办妥了。
白沄婳跪在神医的棺材前烧纸,瞧见李伯均进来上香,便取出了那几张银票递过去:“这是杨叔叔生前嘱咐的,要用这些银子来办丧事。 ”
李伯均也不问神医什么时候嘱咐的,去世之人的遗愿不可违,他便也不再推脱,接过了银票,把该买的东西一应买全了,还派人去请了大印寺的师父过来做法事,将丧事办得既不失诚意,又不显得太过大操大办,给人留下话柄。
起初,那些人也仅仅是想看将军府的热闹而已。
后来,知晓去世的人是神医杨铭,大家的心态就都改变了。
神医虽隐居于金陵城中,但他向来有悬壶济世之心,一有空闲便到贫民集住的地方去义诊,不收诊金有时还白送药材。
神医从来不会去抢城中其他大夫的饭碗,对于富贵有金的高门大户,能请动他出手的都是生命垂危,一般大夫搞不定的大病了。
所以,往往他一出手,就是救命的恩情。
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受过神医的恩情,尽管他不爱留名,但时日长久,人们总能知晓他是谁,不管有没有给过诊金,都会感念他的恩情。
于是,得知去世的人是神医之后,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纷纷自发过来送他最后一程。
白沄婳以神医徒弟的身份接待了他们,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只要是诚心来上一炷香的,便来者不拒。
听过白沄婳一战成名的故事的人,再一次吃惊不已,本来以为她的武功高已是很不错,没想到她还懂医术,神医的徒弟,医术还能低了?
人越来越多,把小院挤得满满当当的。
李伯均调派了大半个将军府的下人过来,才维持得了秩序。
人太多,李伯均生怕出现什么事故,又将一直不肯离去的璃王请到屋里喝茶。
白沄婳站在院中那棵银杏树下,环顾四周涌动的人头,目光顺着阳光洒落的光线看向天空。
老天究竟是公平的,还是不公平的?
她前生过得凄苦,死得冤枉,老天给了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可神医一生救死扶伤,积德无数,为何会是这样的结局?
神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不是还在这里?还能借着你的手治病救人,算是换一种方式存活于世了。”
女鬼双手抱臂,倚着树干站在白沄婳的右边,伸出脑袋瞅了神医一眼:“还以为你就是个书呆子,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神医呀,学医不易,年年轻轻的,确实可惜了。”
“小姑娘,你好像死的比我还早,玄学更不易学,年纪轻轻的也可惜了。”
神医留下这句话,便过去与死去的下人的鬼魂做最后一番道别,侍候他多年,又因他而死,他希望这些下人都走好,来世投生富贵人家。
“嘿,这大叔。”女鬼气得跺脚。
白沄婳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师父,大印寺的法师唱诵往生咒,可以把杨叔叔院中的院中下人的灵魂送上往生之路,那杨叔叔也会走吗?”
“放心。”女鬼随意地摆摆手:“心中有执念的鬼,若是不愿意,是不会往生投胎的。”
“就像师父一样吗?”白沄婳偏头,看着女鬼。
女鬼愣了一下,目光像是穿过时空看向不知名的远方,浑身都是落寞,旋即笑笑:“我不同,我是回不去家了。”
“回家?师父的家在何方?”白沄婳从随身的包包里摸出一颗糖,撕开油纸递到女鬼面前,让她闻。
也不知是不是糖的甜味安慰了女鬼,她又恢复了以往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嘻嘻地问:“我的家可远可远了,不说这些,你们这里办白事吃席不?”
“……”
本来要停灵七日的,但是尸身已经在京兆府放了三日,所以再停灵四日。
白沄婳便在小院中住了下来。
李青萝担心她,让熙越,柳絮,茯苓三个丫头全都过来贴身侍候。
璃王也把清苑清华来两人送来照顾她,白沄婳进进出出身边都围了一群人,连烧纸都轮不到她出手,气得她将那几个丫环全都赶去煮饭的煮饭,收拾的收拾。
夜里,来上香的人都离开了,小院逐渐安静了下来。
忙忙碌碌了一天,全部下人都累得提不起精神了,明天还会有更多的人来上香,白沄婳便让他们赶紧去休息,免得明天忙不过来。
院中灯火通明,只有几个下人在收拾东西。
熙越陪着小姐在堂屋里烧纸。
“熙越,我有些渴,你去端一盏冰镇过的错认水来给我提提神。”
“是。”熙越起身出去了。
白沄婳把手里最后一把纸钱扔进铜盆里,火苗舔舐着纸钱,升起阵阵轻烟。
十几副棺材就十几个烧纸的铜盆,放在棺材旁边的冰块融化得很快,需要经常更换。
两名穿着孝衣的小厮抬着一盆冰块进来,放到神医的棺材旁边,又将原来那盆冰块化成的水抬出去。
因为太满了容易晃出来,所以他们走得很慢,走了十几步才经过白沄婳的身边。
突然,他们将盆一翻,盆里的冰水全数往白沄婳泼去。
白沄婳早有准备,一个旋身就避开了,然后抽出藏在棺材底下的长剑指着他们,声音比那盆冰块还冷:“可算是等到你们了。”
两名小厮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中计了,也从腰带处抽出软剑,指着白沄婳,其中一人道:“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正好,把东西交出来,还能留你全尸。”
“你们可以试试看。”
白沄婳的声音刚落下,门外又出现了三人,正是清华清苑与熙越。
三人手持长剑,将门口堵了个严实。
“我要活的。”
“是。”
四人一齐出手。
这次是她们在人数上占了优势,把那两人打得节节败退,几次想逃都被截断退路。
其中一人一剑格挡开白沄婳的长剑,冷冷一哼:“以为这样就能抓住我们了?”
话音落下,他从腰间取下一节东西,拔出盖子,朝窗口一伸,“咻”的一声,一团红色的火光射向天空,方圆几里都能看得见。
白沄婳挑眉:“信号弹?你还有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