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筠看他拿着手电往先前埋着乌龟的大坑走去,心里有点疑惑。
吴邪他们不是说没路吗?
黑暗中很安静,只有虫子爬行的稀疏声和两人的喘息声。
她小心地跟在他后面,深呼吸一口气,把话说了出来。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男人身影顿了一下,回头看她,那双冰凉的瞳孔似乎微微泛着寒光。
宋筠没被他吓到,接着说:“我也要进青铜门。”
小哥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图,声音冷了下来,“那不是你回家的路。”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话没说完,宋筠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到了脑袋上,是个不断蠕动的活物,有点痒,她条件反射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条柔软的东西,而且长了很多腿。
这手感明显是节肢昆虫。
她骂了句娘,几乎瞬间就把它甩了出去。
手电筒往地上照去,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聚拢了很多大大小小的蚰蜒。
这玩意跟蜈蚣一样,下面全是脚,看着就渗人。
一看到这种虫子,宋筠就全身发麻。脖子突然痒了起来,她一摸又是一只,同时上面不断有虫子簌簌地掉下来,一挂她身上就直往衣服里钻。
宋筠顿时崩溃地叫起来,上蹿下跳,不停地拍打衣服,甩掉那些蚰蜒。
刚甩完,上面又掉下来一堆,简直没完没了。
她感觉自己都快哭了,哭丧着脸对旁边的男人道:“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小哥啧了一声,对她这种反应见怪不怪,估计心里觉得她还是这么麻烦。
他迅速抽刀在自己手上划了一下,挪步到她眼前。
动作快得宋筠来不及阻止。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呛入鼻腔里。
她怔愣地看着男人往自己身上抹血,那只手抚过她的脸,脖子和手腕。掌心炙热的温度,似乎起了安抚的作用。
宋筠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有吃过麒麟竭这件事。
其实她放血,应该也能驱虫。
妈的,刚才受惊吓,脑子都混沌了。
她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她是万万不想看到这家伙放血的。
小哥给她抹完血后,就跳到了坑里。
经过刚才那场火的焚烧,石龟已经裂开,焦得不成样了,坑底全是黑乎乎一片。
小哥蹲着身子,把手电立起来,用镐子敲了敲龟底下的岩石。
眼前光亮瞬间暗了下来,模糊了他的身形。
宋筠举着手电给他打光。瞥见男人的手还在流血,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他就这样不管不顾,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不会痛一样。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面弥漫的黑雾比先前还要浓郁。
因为身上的麒麟血,虫子没敢再靠近她。
想起男人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宋筠心里微觉好笑。
其实他还在意她的。
“啪”地一声,小哥又敲了一下,只见石头上的裂缝逐渐蔓延开来。然后四周的封石接连响起了一阵清脆的爆裂声。
看到这一幕,宋筠睁大了眼睛,下面果然有路。
这家伙也太狡猾了吧。
明明知道去向,还不告诉吴邪他们。
小哥马上停手,从坑底跳出来,拉住她往后退。
几乎退后的同时,坑底“轰隆”一声,石龟塌了下去。露出一个刚好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洞里黑漆漆一片,一股冷风伴随着阴冷腐臭的气息从下面飘了上来。
宋筠捂住鼻子,后退了两步。
小哥面无表情地拿手电筒往里照了照,跳下去的时候,还看了她一眼,“你先在这里等。”
宋筠眼珠子转了转,怀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想趁机甩了我吧。”
小哥抿唇,没接她的话,直接探进了洞里。
十分钟过去了,底下仍不见动静。
宋筠心里一咯噔,正想骂人,就看见一道手电筒光线从洞里照了上来,晃了晃。
这是小哥的信号。
她窃喜地跳了下去,没想到洞口下面居然是个斜坡,她脚下一崴,差点就滚了下去。
旁边一只手及时像拎小鸡般将她拎起。
宋筠抬头对上小哥的脸,窘迫地笑笑,“谢谢谢谢。”
他也不说话,放她下来后,就奔到了前面去。
陡峭的斜坡,在他脚下,竟如履平地一般。
宋筠感叹之余,搀扶着洞壁,连忙追上去。
手电光线越来越远,最后转变成光点都快消失了。
似乎察觉到她没跟上来,没过一会儿,那人就停下了步子。
接着,远处的手电光斑晃了两下。
这是叫她快点呢。
对着这似曾相识的画面,宋筠叹了口气,加快脚步。
走了一段,突然“咔嚓”一声,脚下感觉踩到了什么圆圆的东西,又脆又硬,触感很不舒服。
她心说,不会吧?
低头一看,果然她的脚正好踩在一具干尸的脑袋上。她刚才随意的一踩,竟然将那颗青紫色的人头卸了下来。
宋筠立即收回脚,然后看着那颗面目狰狞的头颅滚到了下边。
手电照过去,她瞳孔微缩了缩,只见灵宫大殿下的这块斜坡,被修成了一层一层的像梯田一样的突起,边上堆了很多干尸。
她脑子里迅速闪过几个画面。
这里分明就是大殿下面的藏尸阁。
这座灵宫建在悬崖陡坡上,地板是平的,下面岩石层与架空的地板会形成一个三角空间。
他们现在就在那一块空间里。
汪藏海把这个岩石夹层利用起来做了藏尸阁。在里头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用来对付盗墓贼。后面有个工匠逃生的通道。
吴邪他们后来就是从这儿进入云顶的主殿。
宋筠有点意外,原来小哥走的也是这条路,只不过比其他人早了一步。
想了想,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因为这里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够直接进入云顶。
这路非常不好走,走着走着,就容易踩空,无法避免踩到一两具干尸。
宋筠边走边看。这些尸体个个蜷缩着坐在一起,一层一层密密麻麻的,看身形显然是被活活冻死的。堆叠起来的黑影看不到头,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她心里有些感慨,这些人很有可能都是东夏殉葬的奴隶,被埋在大殿下一千多年了,现在还要被万人践踏。
想想真是可怜。
她心里默念一句,罪过罪过,忍住不去听脚下一直传来的“咔吧卡吧”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