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将白承欢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他刚出门,菽水便一道黑气将门砰的一声关上,像是泄愤一样。
心中无奈至极,白承欢看了眼何三冠睡的那间屋子门口突然多出来的屏障,恨恨的磨了一下后槽牙!
菽水肯定是发现他在门口偷听了…
自从那次菽水给他开了第三道眼之后,白承欢就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就譬如这道屏障,和关诗敏门前的那道屏障,以及面前那缠着浓浓黑气的门把手。
他伸手试了试,门打开了。
菽水的鬼气在他面前,跟秦千岁的一样乖…
单手带上门,白承欢撞上何三冠红红的眼眶,心里顿时疼的不是滋味儿。
“三冠,你…”
“我没事。”何三冠看到白承欢之后,空洞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但也只是那转瞬即逝的一下,他又恢复了木讷的神情,将头撇到一旁,紧了紧身上的被子,硬是挤了个笑,嗓子沙哑道:“我…好得很。”
“我对不起你。”白承欢看着他那副受伤的模样,忧心忡忡的想要坦白一切,“这件事,都是我的…”
“不,跟你没关系啊欢儿。”何三冠扭过头,嘴唇抖了抖,“都是我一厢情愿,还寻死觅活的叫人厌烦。什么都帮不了你,还尽给你添麻烦。我明天就回去,你不用再怕我想不开了,我最近…经历了很多,也受了很多的惩罚,突然间就想通了。”
“秦千岁给你的爱,从来都不是负担。”何三冠垂着眸子认真说道:“而我呢,从小到大都一直依赖着你,就像个废物一样。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还想寻个短见,好让你记住我一辈子。”顿了顿,他用手背擦了擦泪,“我从没想过我这么做,会不会给你带来伤害,会不会让你后半生都陷进自责之中。你其实一点错都没有,你是无辜的,我却偏要用自己的自私牵动着你的善良,好给自己一个不太难堪的下场。”
“我错了欢儿,祝你幸福。这次…我是真心的。”
白承欢一向在何三冠面前都是一副坚强无比的形象,但他此刻确实破防了。
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的孩子,明明自己尝遍了苦头,还要挺直脊梁安慰着他这个…冷眼旁观的罪魁祸首。
白承欢心中的负罪感腾腾而起…
“刚才从这个房间出去的那个长头发男人他是…”
“他是我的远房亲戚!”何三冠快速捂住白承欢的嘴,将他后半句将要坦白出口的话给死死摁了回去,“我明天就走,你…你别说这么多了,我已经没事儿了欢儿,别说他了,你就当没见过,好好跟秦千岁过日子…”
何三冠心虚的垂着脑袋,缓缓收回自己的手。
那恶魔看秦千岁长的俊俏,特意照着他的模样幻化的,怎么能不像?
至少何三冠是这么认为的。
他从没有骗过白承欢,所以说谎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尴尬…
欢儿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在说瞎话?那恶魔想的什么歪理,他哪有说话这么文绉绉,处处都有秦千岁影子的亲戚?他家几个人,他怎么长大的,白承欢再清楚不过。
“别提这件事了欢儿,我不想说,我真的不想说,求求你了。”
白承欢眉头紧锁,心脏蹙疼。
“秦千岁如果问了,你就说是我远房亲戚就行,他话少,也不爱多管闲事,应该不会问这么多。”何三冠紧张的看着白承欢,眼神中的乞求可怜巴巴的,声音颤抖道:“欢儿你…你千万不要惹他,好好的,哪怕你不跟他说话都行,看见了当做没看见,好吗?我明天就离开,今天…今天我…”他忍着尾椎骨的断裂感,羞耻的咬了咬嘴唇,“我再缓一天,明天我一走,他就走了,你听我的,就这一回,好不好?”
白承欢将一肚子的话全都生生咽了下去…
他看出来了,何三冠并不想让他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想让他知道菽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以及菽水到底对他做了些什么。
这些难以启齿的羞辱,如果被白承欢一一点破,并承认自己后来都已经知晓…那么,何三冠绝对会再次有赴死的念头。
他想在白承欢面前留个体面,想用自己的委曲求全换取白承欢的平安无事…
这些,白承欢都知道。
他看着嘴唇颤抖着将身子蜷缩进角落的男人,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白承欢俯下身子一把将何三冠抱入怀中!将他的头埋在自己身前,沉声道:“三冠,不论什么时候,你在我心里都无可替代。我不该忽略你的感受,是我的错,我太自以为是了。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踏马真不是人…”
何三冠的泪腺像是触碰了某道开关,白承欢的话让他再也忍不住。
他紧紧抱着白承欢,在那个可望不可及的怀中,哭的像个孩子…
*
很默契的,所有人都避开了发生过的一切,绝口不提菽水的事情。
白承欢抱着怀中熟睡的何三冠,伸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看着那红肿不堪的眸子,突然沉默了。
轻手轻脚将人放下,白承欢看着何三冠扭动了一下身子,顿时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他磨了磨牙,气的捏了捏眉心…
何三冠疼到发出声音的地方,正是那难以启齿之处。
捏着拳头扯了扯被子,被子下方顿时露出一片殷红,干碣在纯白色的棉质床单上,像极了残不胜收的妖冶之花…
白承欢坐在床边整个人都快要没有知觉,他绷着脸不说话,将被子给何三冠盖好,掖了掖角,木着脸看着窗外,眼泪像止不住了一样一个劲儿往下掉,掉的他心里痛恨极了。
“回去罢,他醒来看不到你,又要着急了。”菽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屋里的,听起来声音有气无力,却依旧强撑着站直身子,靠在墙面看了眼床上睡的昏沉的何三冠,意味深长道:“你若是长些脑子,便不会同他讲太多关乎我和你夫君的事。他不是个能藏得住事的人,哪日一抖搂出来,便又是一出悲欢离合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