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追不上罢。”秦千岁幽幽的飘来一句。
白承欢愣了愣,才想起来那家伙骑的是摩托,顿时牙咬的咯吱咯吱响,“你…你不是会飞吗,带我飞…”
秦千岁忍俊不禁,扯着嘴角将人揉进怀中,轻声笑道:“我只有化为鬼气的时候,方能御气而行。我所御的气,抵达的乃是千米之高,恐怕你还未过百米,便呼吸不可自主了。”
“飞…飞低一点。”
“那便又是另一幅风景。”秦千岁将人轻轻放在床上,俯下身子与他面贴着面,一只手轻轻托着他的后脑勺,脸上挂着柔柔的笑:“一团黑气裹着一身白衣的你,悬在半空中飘来飘去,若是有一个半个无意撞见的,明日天方亮,这村子会不会掀起轩然大波?人心惶惶,岂不是徒添无妄?”
“行,我在家,你去找他!”白承欢一眼看穿秦千岁最终想说什么,生怕夜长梦多,再耽搁下去,保不齐要出什么事!于是赶紧催促道:“快点啊!他要真出什么事,我可怎么…”
话未说完,秦千岁便大手一挥,一旁昂然间多了一道高约八尺的浓浓黑影,那强烈的压迫感顿时侵袭而来,臊的白承欢后知后觉用手背盖着眼睛,咬着牙嘟囔了一句:“又是菽水…我就知道!”
“远方传来一阵将死之气。”菽水双手环抱身前,斜靠在墙面上,声音阴冷蚀骨,“你相公在庭院中受了一夜的寒气,你充耳不闻,任他一人在那孤凉之中黯然神伤。他已然无力再去管辖其他,你若再不松口,那便任由你那小兄弟自生自灭罢。”
白承欢猛地坐起身子,指着门口,“去!快去!你俩这一唱一和的,快去吧你!!!!淦!”
*
何三冠没回家,骑着摩托开到了四十多里外的风凉河,坐在河边吹着风,呆呆的望着那平静的河面…
菽水不动声色的躺在河边桔梗地上假寐,听到那一阵稀稀疏疏的走路声,懒懒的翻了个身子继续睡。
直到河面传来巨大的落水声,菽水才若无其事的又翻了个面,仰躺在地面上,叼了根枯草翘着二郎腿看着天上的明月,静静的听着那水中逐渐薄弱的扑腾声…
直到河内悄无声息,一切又都安静下来,菽水才从地上坐直身子,目光阴沉的盯着已经平静的河面,顷刻间化作一缕黑烟直逼水中!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一团八尺高的人形黑影单手拎着一个浑身湿淋淋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男人从水中一步一步上了岸,随手一扔,就像是扔条狗一样,毫无感情可言…
何三冠就像是个濒死的破布娃娃,脸色苍白的厉害,嘴唇发紫,安安静静的躺在桔梗地上,闭着眼睛,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死人胚子。
“倒是痴情。”菽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可惜却是个蠢货!”
何三冠濒死之际,魂魄刚要脱身而出,便被菽水一掌给打了下去…
他散了几丝鬼气渡进何三冠的耳鼻中,不过刹那间,那人便皱着眉紧紧闭着眼睛往外吐着河水,看起来难受极了。
何三冠吐了二十多分钟,菽水嫌弃了他二十多分钟。
直到何三冠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菽水这才一手拎着他湿漉漉的衣领子,将他拖到一片还算干净的地方…
“废物。”菽水阴沉着脸骂道。
何三冠费劲儿的抬了抬眼皮,猛地咳嗽了几声,长叹了声气,“欢儿,是你么?”
迟迟等不到回应。
菽水看了眼天色,心里打量了下时辰,刚想离开,又看到那人挣扎着从地面爬了起来,期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空无一人。
何三冠坐在地面上喘着粗气,咳的肺都快出来了,红着眼眶缓了好大一会儿,挣扎着爬了起来,再跌倒,再起来,不断重复,直至精疲力尽…
最后他索性从地面爬到水边,嘴里呢喃着白承欢的名字,笑得极其疯癫,一副赴死的神情,寻死觅活的,看的菽水站在原地气的不想说话。
秦千岁答应他,这件事情办完,给他一副实实在在的身体,让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在这世间游走,享受天大的乐趣…
只是这蠢货怎么这般冥顽不灵?活脱脱一个废物!
扑通一声,水面又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何三冠第二次爬进水里,势必不把自己淹死,绝不罢休…
呵呵。
菽水直接气笑了。
他大步走到河边,一把抓住何三冠还没完全被淹没的小腿,轻轻一扯,跟拎小鸡儿一样把人倒立着拎了出来,甩了甩水,翻过身子,将他死死摁在岸边,渡了一大片黑气让他强制清醒过来,看着那人猛地睁开眼睛剧烈的对着水面咳嗽着,然后喘着粗气大嘴呼吸,随即…
又趁着何三冠大口呼吸的时候狠狠将他的头摁在水中!
那咕噜咕噜的水面冒着翻腾的泡泡,水中的人被呛的喉咙像是刀割了一样,那毫无防备且突如其来的窒息感痛苦万分,比起他深吸一口气后再跳入水中的窒息感要来的猛烈万分…
菽水神情自若的听着水中的动静,在何三冠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薅着他的头发把人捞了出来,冷笑着看了眼何三冠已经煞白到没有血色的面孔,又渡了丝鬼气将他的精气神冲了回来,在他疲惫的睁开眼睛那刻,鬼魅般幽幽问道:“还想死么?”
“你…是谁…”何三冠此时只有出气的份儿,呼吸都觉得万分困难,浑身上下难受的恨不得直接一头撞死到树上,好给自己来个痛快!
菽水不理他,仰头看着月亮,手上却又慢慢将他的头往水里摁下去…
何三冠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他太难受,难受的想哭…
凭什么?凭什么啊!凭什么都欺负他?
他的欢儿被秦千岁抢走了,二十多年的情分抵不过一见钟情。在理发店里因为脑子一根筋,处处遭人排挤嘲笑。去工地上跟个狗一样被人呼来喝去,每天都是干着最脏最累的活,想给白承欢打电话哭诉,又怕他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
他太急于在白承欢面前证明自己,可最后…证明出了什么?
证明了他根本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