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红布包裹的东西从兜里拿出来,白承欢红着脸一把扯过自己脚上那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绷着嘴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玉镯子给他戴了上去…
“这是我奶奶的婆婆留给她,她又留给我妈的。”白承欢紧张的手都颤了一下,“我妈说了,我以后要是下定决心想和谁过一辈子了,就把这个送给谁。”
“她本来留着想让你给你编造的那个女朋友,后来事情那样了,她回去之前把镯子取下来交给我,让我替你保管着,跟我说:以后千岁爱上谁,想和谁过日子,就把镯子给那女孩…”
“我们之间不可能再有第三个人,我是下定决心要和你长相厮守共赴白头,秦千岁你以后只能是我的人,我也只能是你的。”
白承欢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眸子里那份粼粼的波光认真的叫人感动,他顿了顿,看着秦千岁那副木讷的模样,有些着急道:“听说是古时候的玉镯,我们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只传儿媳妇!很有灵性的,特别养人,我不知道值不值钱,你…你别嫌弃…”
白承欢边说边怕他反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秦千岁的神色,又恨不得赶紧将这个镯子死死的套在他的手上。
不过到底是个一米八五的男人,骨头也要比女人的相对大了许多。
镯子过手的时候有些紧,白承欢也不敢使太大力气,只能一点一点的攥紧,一点一点的往里推。也不知道是弄疼了还是怎么,他看着秦千岁那泛红的眼眶含了一圈泪水强忍着打转,最后竟吧嗒一声落地,像是断了线的濂珠,一滴接着一滴,滴滴落在白承欢的心尖上…
“疼了?”白承欢慌乱不堪,赶紧松了手,他看着秦千岁白皙的手背上那用力过度后出现的一圈通红的印子,心里暗暗的骂着自己操之过急,正想着把镯子慢慢蜕下来,却被人一把紧紧握住。
“疼的话不戴了,我换个其他东西给你也…”
白承欢话还没说完,就看着秦千岁那双复杂万分的眸子挂着星星点点的濂珠正静静的望着自己。他右手握着那个浅色的玉镯,一使劲儿,勒过一圈深红的血印硬生生将手镯套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垂着眸子望了望那水头十分充足的璞玉,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都弄红了。”白承欢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的揉捏着,看着那不粗不细的浅绿色水头挂在他纤细的手腕上刚刚好,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忍不住咧着嘴傻笑了笑:“你戴着…真好看。”
秦千岁的目光死死的停留在自己手腕上,脑子里翻江倒海,死去的回忆如波涛汹涌般向他袭来…
兵戈、血马、刀戬、屠戮、尸海、啼哭、咒骂、黄土、炊烟、玉镯。
回忆断断续续,零零散散。秦千岁一边落着泪,一边痛苦地回忆着。他似乎很努力的在拼凑起某个瞬间,那瞬间瞬息万变,他来不及捕捉,只记得隐隐约约与这只镯子似曾相识,却始终不记得是在何时、在何地、又是何人…所佩戴。
“怎么了?”白承欢看他神色仓皇,心里顿时有些慌张,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事太操之过急,秦千岁还没有准备好,想拒绝又不…
“我愿嫁。”白承欢心里还没来得及想完,就被秦千岁这三个字给打破了平静。
随后两人四目相对,那转转的流波中牵动着周遭的气息,萌生了一种名叫荷尔蒙的东西…
白承欢似乎总是那个先忍不住的一方,他垂涎秦千岁身上每一分每一毫,他的眼、他的眉,他的唇、他的美,皆是死死捏着白承欢命脉的毒药…
这毒无药可解,唯有俯身吻上去,竭力渴求一些他的味道,方能缓解浑身的躁动。
等到可以结婚那天,等到正式成为夫妻那夜,他一定要…
一定要好好解一下这相思之毒!
*
情不知所以,爱毫无道理。
窗外微弱的月光摇摇欲坠,打着淡淡的星光昏昏欲睡…
秦千岁抱紧怀里熟睡的人,毫无困意的死死盯着窗外。
他将手腕正对着月光照了照,看着那一股青绿色的灵气从镯子中缓缓钻出,紧紧环绕着他的手臂,像一条婉转的青蛇与他共舞缠绵…
思绪像是被短暂的拼接了一下,秦千岁透着那清脆的镯子看到了自己那生不如死的前朝往昔…
那是他成为药人被折磨致死后的第八十二个年头。
年号未曾变过,好似还是祭猖年。
有人煞费苦心的将他的魂从五毒池中捞了出来,日夜不停的将他练就了三年之久,待醒来的时候,不知是谁往头上插了一根定魂钗,逼着他去做一些恶事,屠一些忠良…
他见不了日头,也见不了光亮。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人人喊杀!
秦千岁被控制的毫无缚鸡之力,就连寻个灰飞烟灭都做不到…
后来那些人嫌他太过善良,便彻底毁了他的记忆,将其从头到尾变成了一副恶鬼模样,日日征战于夜幕沙场,以一敌百,以一抵千,以一灭城池!
世人称之为:尸海将军。
他在夜色中与黑暗融为一体,是一头只知杀戮的恶鬼,毫无感情可言,冷血至极!
秦千岁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啼哭、哀求、嚎叫、咒骂声此起彼伏,也丝毫唤不起他一丝怜悯和同情…
有他在,棠池城根基稳了数百年。
尸海将军的恶名大噪,却从未有活人见过他的真实样貌。
青天白日,他被人关在地窖中用符镇着,需要他的时候,便会有人默念阵法控制着定魂钗将它唤出去…
来来去去都是一道黑影,他就连最后陨灭也毫无痕迹可言。棠池城繁华昌盛了多少年,秦千岁便浑浑噩噩了多少年。
直到手上沾满了鲜血,他鬼气和怨气愈来愈浓重,修为也已经抵达巅峰,这才一边装着失忆,一边默默的寻着机会冲了出去,反杀了那些将他控制住的恶人!
最后硬生生的从自己头顶上拔出定魂钗,他疼的死去活来,差点要在那阴暗潮湿的山洞里烟消云散…
直到一个记忆里极为陌生的人出现,他似乎才挺过了那个难捱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