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那么久,已经将近夜里一点,白承欢心里怕的厉害,他可以在人身边上蹿下跳的扛着锄头追十几里地,打的脸红脖子粗,也一点都不怕事儿。
可这不一样,那是人,平均水平都差不多,就是拼个蛮力和死不要脸。这是什么?这是非人力不可控制的东西,它能从墙上穿过来穿过去,偷偷趴在你身上你也看不到他,你能怎么办?
俗话说的好,看不见的敌人才最可怕…
白承欢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一句话的含义。
见他还一直睁着眼睛望着自己,嘴不停歇的嘟囔着这嘟囔着那,秦千岁透着窗户看看外面的月亮,心里盘算了一下时辰…
“睡罢。”秦千岁将自己的棉服铺在床上,让他睡在上面,又将白承欢穿过的那件棉服盖在他的身上,用宾馆那隐隐发黑的被子,稍稍给他盖了一下脚,指尖轻轻敲了两下膝盖,从中悠悠飘出了一丝白色轻雾,夹杂着淡淡的药香, 柔柔的覆盖在白承欢的身上。
那药香中带了些安神的用处,白承欢最终困的受不住,再嗅着一丝药香之后,便很快沉睡过去…
秦千岁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守在他的旁边,看着他香甜的睡脸,唇角微微勾起,心中泛起滔滔涟漪。
那想了千百遍的事情,今日都做过了。
老天还是待他不薄的…
但承欢毕竟是个男人,还是不大习惯这般跟他亲近,他自然是知道的。
如此也好,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秦千岁已然心中很是欢喜了。
*
可就总有煞风景的,要来破坏他这份欢喜!
砰砰砰!砰砰砰!
那本来就已经老旧到不堪一击的木门,被连着拍了好几下,感觉就要经受不住,快要倒下来的样子…
秦千岁黑着脸坐着不动,大手一摆,那门便自己打开了。
老板娘手里攥着那一张皱巴巴的钱,哑着嗓子朝屋里看了看,冷着脸说道:“你们走吧,我们店住满了,今晚不接客人了。”
秦千岁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声音冷血的几乎没有人情味儿,“哪只鬼跑去跟你告了状?”
老板娘神色紧张的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将他从上打量到下,那慵懒的眸子突然散出一阵精光,防备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能同这么多鬼住在一个屋檐下,就当真看不出来我是何物?”秦千岁冷冷一笑,“他太过劳累,将将入睡,你若存心将他惊醒,那我此刻便将你养的这些恶鬼一一屠尽!”
老板娘那眼中的精光逐渐变得极其凶狠,她满眼杀意的死死盯着秦千岁那一张不同常人的面孔…
刚才,她收音机里的戏突然停了,三楼的那一只突然带着哭腔滋滋啦啦的从收音机里传出声音冲她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这几个月生意越来越差,一直不进油水,她发癔症的时候听见门口有说话声,这才赶紧从床上拖拉着鞋,抱着暖宝宝出来揽客。
她的店已经开了几十年了,从最开始的人满为患,到现在空空如也,她经历了太多太多…
本想着随便要点儿钱打发打发,明天早上去菜市场买几斤刚下来的猪血喂喂楼上的那群,谁知道点子那么背?几个月不来一个客人,一来又来了个不好惹的主…
“他不是人…他会灭了我们…”三楼的戏子哭哭啼啼的,本来还在收音机里好好的给她唱着戏,谁知道却突然说了这么一番话,搞得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牙姐,快来…”
“求求你…”
“他比我们厉害的太多太多,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已经出不去了牙姐…”
“快赶走他!快!”
“牙姐!牙姐!牙姐!”
“他看了我一眼…”
“他刚刚看了我一眼,他要杀了我…”
“救救我…”
越来越多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了出来…
男女老少,各声各色,吵的她脑子都要乱了。
她脾气火爆,拿起柜子底下每天都会放着的一把水果刀塞在棉服的大兜里,手里捏着刚才他们拿过来的20块钱,心想着把钱给他们退了,让他们赶紧走人,要是赖着不走,那就拿刀吓唬他们!
心里盘算的好好的,真等上了楼,看见那明晃晃的走廊道,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揣着满心的疑惑,她大步走到304房门口,砰砰砰的不停敲着门,阵阵敲门声中都夹满了她的不耐烦…
隔栏相望两生厌,后面一句是什么来着?刚才的戏还没唱完呢…
老板娘一边不停咂摸着戏里的词,一边还没反应过来一脸呆愣的看着已经打开的房门…
她看着里面坐着的那个男人,雌雄莫辨的,但她认准了这是个男人。
他刚才在外面看着床上那个人的目光,充满了男人的野心和欲望!虽然显得那么柔情,但那份荒唐的念想,还是没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这是两个男人。
两个荒唐的男人…
*
女人的刀还没等挥起来,就已经被一阵力量给拍落在地。
秦千岁面色冷清的望着地面上泛着光的东西,朝自己身后垂着眸浅浅说了一声,“去吧,护着他。”
话落,便有一团浓重的黑气快速从秦千岁身后钻进白承欢身侧那一团小小的影子中…
秦千岁又深深的看了几眼床上睡得香甜的人,指尖的药香顿时便又浓厚了几分…